不久,李斯来到大殿,看着还在挥刀劈砍桌案的嬴政,心底叹了口气。
自从秦王从雍城加冠归来,脾气就极度不稳定,经常出现掀桌子的情况,李斯已经开始习惯对方的情绪,不会出现刚开始的那种手足无措。
没办法,历史名人,虽然有时会表现其软弱无能的一面,但从长期来看,他们总是能表现出强大的适应能力。
李斯一脸淡定地上前行了一礼,然后退回边上,静静等待起来。
嬴政手握太后遣人送来的环首刀,砍了好半天的桌案,终于在一道咔嚓声后,桌子碎成了两半。
嬴政眉头紧皱地看着,完好无损的刀身,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李长史,看看这把刀吧。”
边上太监闻言,赶紧上前接过刀,送到李斯面前。
李斯拿起环首刀,看着手中二指半宽的刀刃,寒光闪闪,阴森逼人,手柄处缠绕的厚厚布条,也是有着很不错的舒适感。
再看看被砍成两截的桌案,心中不由倒吸凉气。
“大王,这是从何得此宝刀,竟然能将如此坚硬的桌案劈成两半,刀身还完好无损,这如果出现在战场上,必是破敌利器啊!
我看着刀打造工艺想是颇为讲究的样子,只是刀身的打磨细节颇为粗糙,特别是刀柄的处理,竟然只是用破布包裹,这定然不是为贵人打造的东西,反而更像是军中的制式兵器。
难这是楚国或者是韩国的兵器?”
嬴政冷哼一声。
“这是我大秦的兵器。”
李斯眉头一挑,大王这语气不对啊!
如果我大秦能打造出,如此厉害的兵器,大王不是该高兴吗?
为何现在表现的像头要吃人的猛虎?
难不成,这是吕不韦那老货搞出来的?
他想以此为由,进一步扩大对少府的掌控力?
嗯,应该是这样了。
自从太后将少府交给大王后,吕不韦一直不断往少府中安插人手。
少府是管理大王私产的机构,既照顾宫中事务,也涉及朝廷税收、府库管理,毕竟这些都算是大王私产。
而内心膨胀了的吕不韦,则盯上了少府手中的府库。
李斯以为,这刀是吕不韦搞出来的,他想借这机会,将手伸到主管兵器制造的考公令上,从而为掌握军中后勤做铺垫。
“大王,一定不能让相邦掌握考公令啊!
如果让他掌握了考公令,那他一定会得寸进尺,将手进一步伸到军中,到那时,大王您可就危险了。”
嬴政紧抿嘴唇,用两鼻孔是重重喷了一口气,过来好一会才,道。
“谁说是相邦搞出来的?”
额,李斯闻言,瞬间尴尬当场。
他本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状态调整,自己应该能重新找回,自己正常水平,没想到今天又出了丑,凭借多次出丑的经验,他第一时间,就预感到,这事定然跟嫪毐脱不了关系。
该死的嫪毐,老子定是与他八字相克,每次遇到这混蛋的有关的事,自己总是逃不了丢人的结局!
“难不成这又是长信侯所为?”
嬴政在地上一堆的散乱竹简中走了两步,从中找出太后书信,和一份关于墨家和是长信侯勾结的情报,扔到李斯脚下。
“你身为长史,连基本的稳重都没有,今后如何让我依仗你?”
李斯听着批评,连忙告罪。
“微臣今后一定多多改进。”
在他见嬴政点头后,才敢去拿起地上竹简,看了太后的书信后,李斯抬起头心急地看着嬴政。
“大王,太后要四千五百匹马,这也太多了吧?
他们这是要组建什么军队,需要每人配三匹战马?
这是趁机敲诈勒索!
不对,这刀一定是跟着这书信一起送来的,这不是敲诈勒索,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嬴政转头瞥了他一眼,朝地上另一份竹简努了努嘴。
李斯被这动作一提醒,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又激动了,悻悻地缩了缩脑袋,拿起地上情报又看了起来。
钜子广场当众劈了钜子令,表示从此废除钜子制度,并要求长信侯允许墨家弟子加入新军。
这段情报看到李斯双眼睁大,这长信侯到底是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墨家把钜子制度给废除了?
不过经历了秦王两次提醒,这次他到是稳住了心神,站在原地,把这些信息仔细书梳理了一遍,才说道。
“大王,这事看似比较恶劣,但实际情况如果运作的好,说不定还能对我们有利。”
“哦?”
嬴政好奇转过头,他没想最近表现一直不好的李斯,竟然能说出这样乎意料的话,不由好奇盯着他,等待后续内容。
李斯见状,觉得一改今日不好印象的机会到了,赶紧正正身子,挺起胸膛,说道。
“如今太后与长信侯势力,完全退出了咸阳,龟缩于雍城。
雍城一地人口不过三四十万,即使放开了让他们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再说,太后现在也允许王贲将军进入新军,他们的的动态,我们跟能了如指掌,如今他们想要战马,我们不如就如了他意。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不仅要让王贲将军,进入他们军中,还是要让他担任雍城县令,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样,如果墨家与长信侯真有什么勾结,我们不但能知晓情况,甚至还能以县令职权,进行对其限制,甚至拿走他们的发展成果。
就比如这铁质的长刀制作方法,我们就可以让王贲将军搞到手,从而让我们掌握制作铁质兵器的能力。
我还就不信了,区区一城,还是被盯在眼皮子底下的,他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还有,墨家以钜子为尊的事情,一直是朝廷的心病,如今钜子令被毁,墨家定是人心浮动,正是我们趁机瓦解墨家的机会。
不如我们趁机控制路离,打着他的旗帜,进一步拉拢墨家子弟,让他们真心向着朝廷。
如果这事成功了,我们又多了股对抗相邦的力量。”
嬴政听了李斯的话,细细琢磨,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想必墨家与嫪毐的关系,有不轨勾结的可能性不大,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动静,更应该偷偷摸摸做事。
既然还没完全勾结到一起,那就会有蛮大的分化瓦解的可能,特别是让王贲担任雍城县令,这定能把长信侯的活动,都控制在股掌之上。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有些事,寡人不便亲自出面,这事就由你去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