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起身的床，是杜明的床。

他没有意外地再次梦游了。

而他的起身，仿佛触动了郑峰的某个机关。

原本呆坐着一动不动的他，很自然地下床，穿鞋，立正。

随后，他举起右手，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道：“集合！”

这声集合也仿佛触动了杜明的机关，他很快站到了郑峰的身后。

“走。”

郑峰低声轻喊，仿佛还没睡醒。

两人便走出了寝室。

而寝室的其他人，睡得很安稳，对他们二人的动静毫无察觉。

连以往最为警惕的张班长也不例外。

郑峰和杜明迈着轻松悠然的脚步，走出了宿舍楼，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签字！”

郑峰以迷糊的语气说道。

大门站岗的两名士兵对视一眼，他们早在两人走出宿舍楼是，就发现了。

但这次没有像昨晚的两名士兵那样，对两人高声示警，任由他们走了过来。

郑峰说完后，就静静在两名士兵身前等着。

杜明跟在他身后，眼睑低垂，一声不吭。

“报告！目标出现。”一名士兵侧头轻声汇报。

“给他们！”

一名士兵肩膀上固定着的通讯器，传出了声音。

执勤士兵立即拿出了一个夹了空白表格的垫板和笔，平放在身前的一张书桌上。

郑峰立即上前，拿起笔俯身在表格上填写起来。

写完后让开位置，在一旁站着。

他对杜明道：“签字。”

杜明也浑浑噩噩上前，拿起桌面上的笔，在表格上签上I名字。

签完后，便跟着郑峰走了。

等两人走远后，一名执勤士兵才对着通讯器汇报道：“报告！目标已经离开。”

通讯器继续传出声音道：“他们的签名完成情况怎么样？”

执勤士兵拿起桌面上的表格仔细看了看，对着通讯器道：“报告！1号目标只填写了名字，字体端正，填写位置正确，完成情况良好。”

“2号目标也只填写了名字，但字体潦草有些无法辨认，却填写位置完全偏离，完成情况较差。”

通讯器另一头沉默了起来。

片刻后，又有声音传出道：“汇报你们初见目标时，他们精神状态的判断。”

执勤士兵回想了一下，道：“报告!目标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好像刚睡醒，说话没什么力气，意识似乎不太清醒。”

“就像……”

执勤士兵不太敢肯定。

通讯器另一头的人催促道：“就像什么？”

执勤士兵立即道：“就像是梦游，在说梦话一样。”

通讯器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两名士兵，并不是昨晚执勤的那两名。

他们只是受到了指示，会有两个目标人物可能会在深夜出现。

当目标出现时，他们只需拿出登记表给目标填写，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管，也不能管，更不能与目标交谈。

也就是说，他们对事情的起因并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后，声音再次传来，“反馈收到！你们继续任务。”

“记住，没有许可，不得将今晚的事向任何人提及，明白了吗？”

两名执勤士兵齐声答道：“是！”

之后，通讯器再没有传出声音，两名士兵继续站岗守夜。

另一边，楚雄飞的办公室，灯光依旧亮着。

此时已是深夜，却仍有四个人在。

连长楚雄飞，排长徐浪，指导员钟柏秀，军医白宗雨。

这么晚都还没休息，就是在等。

放下通讯器，楚连道：“他们真的出现了。”

白医师急忙道：“那我们赶紧下去吧！看看他们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徐浪道：“老白，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了？让你回去休息都不肯。”

白医师给他翻了个白眼，“这事怎么能少的了我，在场只有我才能给出有效的医学报告，缺了谁都不能缺了我。”

徐排笑道：“那就麻烦白大医生了。”

在场的，只有钟指导一脸古怪。

当他听说了今晚的实验时，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他是极为不同意的。

军营里，新兵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是他的责任。

钟指导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去给出问题的新兵做思想工作，帮新兵调整良好的训练心态。

而不是答应新兵去做这样荒谬的实验。

但楚连说服了他。

楚雄飞起身道：“走吧，我们就去看看，他们到底真清晰，还是假梦游。”

白医师一愣，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楚连，果然你也不相信郑峰的实验是真的吧。”

楚雄飞摇头道：“信不信，得看过了才能下判断。”

白医师感慨道：“大半夜守在这里不睡，能为一个新兵做到这种程度，楚连您也太尽责了。”

楚雄飞笑道：“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新兵。”

白医师并不知晓郑峰获得一等功的事，只以为楚连指的是性格上的不普通。

白医师道：“我虽然不信，但倒是很希望是真的。”

徐浪道：“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真的他假不了，假的也真不成。”

白医师道：“要是假的，至少，他们骗过了那两名站岗的同志。他们是不知情者，所做的判断其实比我们这些知情者更客观。”

徐浪不解道：“这是为何？”

钟指导接过道：“因为，他们不会像我们一样，一开始就抱着怀疑的成见去观察。”

白医师点头表示认同。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训练场。

“他们来了！”

徐浪提醒道。

只见训练场外，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正慢悠悠往训练场走来。

四人并没有靠近过去，而是站在场边望着。

白医师道：“单看着走路姿势，他们还装的挺像模像样的。”

郑峰杜明两人的走路姿势，有点怪。

脚在走，双臂一直低垂着，并不像正常人那样摆动。

远远看去，还真有几分像是丢了魂的梦游状态。

钟指导也摇头道：“走路时手臂的摆动是为了协调移动中的平衡，他们这样做反而显得有些刻意。”

“如果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哪怕是梦游，走路时也应该手臂随之摆动。只有刻意为之，才会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

他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可以过去结束这场闹剧了。”

这才刚开始，就被他看出了破绽，钟指导的心中更为失望。

他已经在思考要怎么教育郑峰了。

这孩子的心态已经有些不好的苗头，必须得给他及时纠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