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以何为题？”范离问道。

“这……”

伊川先生很想自己命题，这样可以占据更大优势。

但周围群情激奋，他脸皮再厚也有限度，不敢争抢命题权。

若让范离命题，伊川先生又怕吃亏。

他突然看向寒月圣主。

这名女子似乎身怀异宝，连他都无法看穿修为？

但伊川至少看出寒月是一名剑修，对儒道显然不太精通。

他笑道：“不如请这位姑娘命题，你我作画，如何？”

儒生们见寒月圣主跟在范离身边，心想这个建议还算公允。

范离最是无所谓。

他点点头，对寒月道：“麻烦你了，出个题目吧。”

“我？”

寒月皱眉。

她对儒修一窍不通，更不知道范离擅长画什么题材。

虽然有心帮助范离，却不好开口直接询问。

“随便出题即可。”范离看出她犹豫，便笑着说道。

寒月圣主点点头。

她思索片刻，终于按自己的喜好说出一個字：“剑！”

画作题目：剑？！

伊川先生笑了。

剑是君子之兵，又为王者之兵。

天下儒修，几乎没有不会用剑的。

换而言之，修为境界越高深的儒修，对剑的理解越透彻。

伊川先生是合道境一品，而范离却在筑基三品，两者境界天差地别。

以剑为题作画，岂非胜负已分？

“笔来！”

“墨来！”

“纸来！”

伊川先生意气风发，却把朱紫阳使唤得够呛。

他略一思考，便开始提笔作画。

他不愧是合道境！

笔墨落于纸端，立刻便有剑气纵横，金戈声不绝于耳！

围观的儒生们暗暗惊呼，心说伊川先生终究是有真材实料的。

再看范离？

他却是双手抱胸，低头沉思着，久久不见落笔。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伊川先生的画作已经有了雏形，范离面前铺开的宣纸却一片空白。

伊川先生偷瞄对面的范离一眼。

呵！

这小子！

终究是太年轻，岂能比得上老夫多年沉淀？

寒月见范离迟迟没有动作，心中也焦急起来。

她想出声鼓励范离几句，但看他拧眉沉思，又怕自己打断对方的思绪，只能强忍着。

其实，寒月的担心完全多余。

范离前世今生，融合两世记忆，岂会是胸无点墨？

恰恰相反。

以剑为题，他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想法太多，不知如何取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

我的剑，就是你的……啊，这个算了。

突然！

范离心中一亮！

既然以剑为题，自己何不画出这世上最强之剑？

只是，这似乎有些作弊的嫌疑？

看在对手是伊川先生的份上，范离作弊毫无心理障碍。

他同情的看了对手一眼，心说：老家伙，这趟遇上本公，只能算你倒霉。

“画成！”

“诸位，此乃老夫所做《百兵拜剑图》。”

几乎就在范离开始作画的同时，伊川先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刹那间！

鹿鸣书院之中，剑鸣声不绝于耳。

几道虚影在天空中时隐时现，都是手持长剑，如王者般睥睨天下众生。

儒生们终于看清那副《百兵拜剑图》。

图中。

百家兵器或残或断，破败不堪。

唯有一柄长剑插入高山之巅，剑穗迎风飘扬，尽显王者从容气度。

“铮~~~~~~~~~~~！”

有金戈之声从画中传出。

一柄巨大金色长剑，以画卷为剑鞘，缓缓‘拔’出，竖立在天地间。

“这是君子之剑！”

“也是王者之剑！”

伊川先生大笑，仿佛胜券在握。

众儒生仰视金色巨剑，真的心生一股下跪膜拜的冲动。

境界差距巨大，他们都已被伊川先生的《百兵拜剑图》慑服。

“恭喜老师！贺喜老师！”

“《百兵拜剑图》一出，天下名儒也难有画作能超过老师的，更何况这小子？”

朱紫阳第一时间送上马屁，伊川先生笑声越发畅快！

在场众人，唯有范离和寒月，丝毫不受影响。

寒月瞥了一眼巨剑虚影，冷哼一声，心中满是不屑。

君子剑？王者剑？

以寒月大乘境三品对剑道的理解，这最多是酸儒们对剑道的自嗨幻想罢了。

剑，只是杀伐兵器。

剑道，也只是杀伐之道。

长剑在手，一往无前，无所不破，仅此而已！

寒月圣主有绝对信心，如果伊川先生以同等境界与自己比剑，她能在百招之内将伊川先生斩杀！

这就是真正剑修与儒修剑客之间的差距。

“范离画好了没有？”

寒月不再关注巨剑虚影，目光落在范离的画作上。

下一瞬！

她身形晃动，居然站立不稳！？

范离的画，竟让寒月感觉剑道根基受到巨大冲击，一时间心神失守！

“你在画什么！？”寒月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道目光。

但未等到范离回答，天地异象已经形成！

天空，云海像被刀劈剑砍，居然分成四块！

每一块云海，都是猩红如染血。

在云海深处，仿佛有无数巨大身影，却都做垂死之相，发出忽远忽近的凄厉惨叫！

众儒生不禁怀疑，天空之上再非令人向往的仙界，只有一片尸山血海？！

又有狂风骤起，吹得人面颊生疼。

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君王之剑，被范离画作中溢出的气场碾压粉碎！

画卷中，有四道凛冽剑意，仿佛随时要冲破纸面的束缚。

“你……你画了什么？！”伊川先生又惊又怒，忍不住瞪大双眼去看。

众人也是急急张望。

与天地色变相比，范离的画简直平平无奇。

一整张宣纸，他仅画了四柄造型相似的宝剑而已。

这甚至不像作画。

更像是铸剑所用的剑模图纸？

四柄剑，范离逐一在剑身旁落款。

“诛……戮……绝……陷……”

寒月圣主艰难的念出这四个字，强忍着头疼欲来的感觉，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范离。

这是什么意思？

范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扫视了周围众人。

“请诸位鉴赏，此为诛仙剑、戮仙剑、绝仙剑、陷仙剑，合称诛仙四剑。”

略作停顿，范离吟诗一首：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

“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