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世子殿下的一个屁股蹲,惊吓了在兰州城上空的秋老虎,持续数月的大旱终于停止,绵绵的小雨缓缓地落了下来。
陈师傅没脸看在演武台上朝着李管家耀武扬威的沈青,而李管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就教了这么一个夯货。”脸上尽是嘲弄,陈师傅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朝着管家拱拱手:“少年心性,呵呵,少年心性。”
肃王世子被摔懵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落在脸上的雨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朝着沈青喝道:“你是何人,可知小爷是谁?”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兰州城的百姓开始疯狂,争走相告,小孩子们举着家里的陶盆:“下雨了,下雨了,黄河龙王显灵了。”王府外的孩子们在快乐,而被沈青惊吓到的肃王世子可没有这么好运,豆大般的雨点狠狠地砸在木板上,雨声也渐渐大了起来,遮盖住了世子的声音。
沈青不想淋雨,随即跳下了演武台,没有理会身后的世子,心里还想着等他过来非要好好揍他一顿不可,果不其然,世子也跟进了房檐下避雨,一把抓住沈青的衣袖:“你是何人?”沈青翻了翻白眼,一个毛头小子,不就穿着一身人五人六的衣服,还这么嚣张,张口就来一句:“俺是你爷爷。”
肃王世子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年纪还没有沈青大,听到沈青这胆大包天的话,瞪大了眼睛,手指着沈青,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可知我是谁?”到底是朱家的子孙,世子还没有被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到。
沈青摸了摸鼻梁,感觉就这么问候他爷爷不是很有礼数,拱了拱手:“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虽然不是很乐意,但是沈青自认为自己也是文武兼修,虽然文之一途总是被陈师傅骂作蠢驴,但还是用上了礼节用语。
见沈青开始识时务,世子殿下立马绷住了小脸儿,字正腔圆道:“小爷乃是肃王之子,肃王府小王爷,朱飞虎。”
沈青嘴角略微抽搐,这么嚣张的介绍还是第一次听到,世子就世子呗,反正陈爷爷看起来好像与王府很熟的样子,不是王爷就成。刚刚听到是肃王世子的惊讶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刀耍地不错,可惜了。”沈青故作高深地对朱飞虎说。说完就走进雨里,去找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陈师傅去了。留下世子殿下在房檐下凌乱着。
如今肃王陪王妃省亲,整个肃王府里,除了身份尊贵的王世子朱飞虎,真正能说上话的,就只有夫人孙氏,以及管家李福了。可惜世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年龄只有也只有十三岁,在王爷之下,真正管理王府的,就是这个笑眯眯的胖管家。
朱飞虎见沈青同胖管家走到了一起,气恼地跟了过去,李管家见状,刚要过来迎接,可一看见站在一旁的青衣老人,就像看见了阎罗王似的,扭头就走,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爹爹你完了,陈师傅来讨债了。”
陈师傅何许人也?陈镜山,甘肃甘州人,官至翰林院侍读,工部郎中。天启五年,魏阉专权,各地官员为了攀附权阉,敬其为千岁,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孝敬忠贤,当时天启帝还在世,根基深厚的大臣也不敢忤逆,陈镜山不满朝堂上魏忠贤一手遮天,愤而辞官,回乡后接受肃王邀请,做了朱飞虎的蒙学先生。
陈师傅没有对沈青开玩笑,的的确确是肃王朱识鋐的讲学先生。不止如此,还不时地会来王府考校朱飞虎的课业,一旦不满意就会手心侍候,使得朱飞虎从蒙学起就打心里害怕这个老先生。可是肃王不这么看,陈师傅为官之前,就应老王爷邀请来为肃王蒙学,后来老王爷病重,硬是以“嫡子袭爵,此乃祖制,识鋐仁厚,乃守成之才,不足以为朝廷看重矣”为由,保住了识鋐的王位。不然也就没有现在的肃王识鋐了。所以肃王对于陈师傅很是感激。
“见师不拜,王世子好本事!”陈师傅冷哼一声,原本扭头就走的朱飞虎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施礼到:“学生飞虎见过先生。”说完,还瞪了沈青一眼。
沈青被陈师傅的气场折服了,堂堂王世子见了陈爷爷都要见礼,,腰杆也不禁硬了几分,“王府里第二大的人看见陈爷爷都这样,那我岂不是王府第三大?”沈青这样想着。
世子看见沈青得意的表情,心中不忿,对着陈镜山道:“陈师傅,敢问这位兄台是何人,学生想与他切磋一番。”朱飞虎看见一旁挠手弄姿的沈青,气不打一处来,借着陈师傅向他下了战书。
“回世子殿下,此子是我的学生,沈青,倒是要比殿下还年长一岁,还要请殿下手下留情。”说罢,玩味地看着沈青,“嘚瑟吧小子,有人报仇了要?”
朱飞虎听见陈师傅答应了,也不问沈青应不应战,扭头就上了演武台,拿起自己的偃月刀,等沈青上来。沈青看他这一副猖狂的样子,也有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几步跨上演武台,拿起一柄铁枪,看着雨中的朱飞虎。不等朱飞虎出招,一枪就直刺了出去,朱飞虎反应也是奇快,偃月刀一拨,便拨偏了枪头,随即一个矮身,一道银白色的刀光就要往沈青的肩头冲去,沈青借势将枪头下压,顺着枪杆一个滑步,手腕发力,枪杆前伸,向上的枪头就直冲朱飞虎的咽喉,朱飞虎的偃月刀到底也是下了苦功的,刀杆网上一提,便磕飞了枪尖,乘着这个空荡,又是一刀上撩两人见招拆招打的难解难分,一刀一枪传来“嘭嘭嘭”的碰撞声。
陈师傅与管家站在不远处观战,见两人脚底下再也没有雨水跌落,对着李管家说道:“世子功夫了得,听单岷说沈青的枪法早已登峰造极,仅仅一个雍凉之地,不论年纪,早已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想到世子?功夫也是如此了得。”说罢叹了口气:“唉,只是空了飞虎这一身好武艺,如今皇帝虽然斩了权阉,可天灾不断,各地百姓还是被欺压压榨,满人叩关,闯军又得以喘息,皇帝一句祖训就勒令藩王不得出封,唐王自行募兵勤王也被压至凤阳囚禁,唉。”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