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后花园。
几个穿着胡服的舞姬正翩翩起舞,腰肢晃动时,露出大片白嫩的皮肤。
身穿黄袍的李显坐在席位上不时点点头。
表面上看,似乎被胡姬的美色所迷,实则却是心急如焚。
刚才心腹来报,陛下已经回到洛阳,见到百官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自己的行迹。
大有来者不善的架势。
一想到母亲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神,李显就感到莫名恐惧。
太子李弘暴毙,雍王李贤被逼自尽,就连他这个继任太子都被幽禁了十四年。
四个儿子,只剩下他和李旦还活在世上。
现在,母后一回来就直奔东宫,显然是没有完全相信狄阁老的话,亲自来试探他了。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若是让母后看见自己有了储君气象,岂不是死到临头?”
李显越想越害怕,连端茶的手都颤抖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一旁的韦妃见李显面色苍白浑身冒汗,担忧的问道。
“啊?没事,孤身体有些疲乏而已。”李显抿了一口茶水,强笑道。
韦氏有些不放心,试探道,“殿下,要不臣妾把胡姬撤了吧?您好休息一会。”
谁料,一向温和的李显,突然间来了脾气。
“撤什么撤,让她们继续跳,孤要效仿金蝉和尚开个无遮大会。”
没错,关键时刻他想起了前几日和狄仁杰的一番谈话,当时狄仁杰说了这么一句。
“殿下,您会把一个贪财好色,浑身诟病的人视为肱骨之臣么?”
起初他还以为狄仁杰是在劝谏自己亲贤臣远小人,现在看来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学会自污啊。
所以他得干一件让皇帝放松警惕的荒唐事。
无遮大会!
韦氏正要劝谏,突然看见从远处走来的武则天,脸色微微一变,闭上了嘴。
李显见韦氏的模样,心知定然是母后来了,故意说道。
“平日里孤要装成储君,早就装的不耐烦了,如今趁着母后不在宫里,谁还有闲心管那个乱摊子。”
“等母后回来,让她自己处理好了。”
说完,李显拔掉发簪一甩头发,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韦氏看着站在丈夫身后的武则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堂堂太子,竟然要开无遮大会。
而且还被皇帝当场撞见。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武则天阴着脸一言不发。
今天若不是亲自来到东宫,她还真不知道平日里那个勤勤恳恳的儿子,竟然是装的。
骨子里惦记的居然是美色。
虽说儿子没有谋反之心,让武则天放下了杀心,但一想到日后大周江山要让这个废物治理。
武则天有种不保准的感觉。
“几日不见,你真是长出息了,连这种荒唐事都能干的出来!”武则天冷冷的说道。
听到母后的声音,李显浑身一震,连忙转身跪倒在地,惊恐道。
“母后,您怎么回来了?”
武则天冷冷一笑,“朕要是不回来,怎么能听到你这番大逆不道之言呢?”
“母后,儿臣儿臣...错了。”李显将脑袋杵在地上,浑身颤抖个不停。
见儿子如此窝囊,武则天气不打一处来,抛开威胁不谈,李显好歹也是高宗和自己的儿子。
怎么身上一点也不随呢。
这样下去岂不是让世人笑话,我武则天的儿子连个菜鸡都不如?
看来,自己是时候效仿一下古人,动用家法了。”
“来人呐,把朕的鞭子拿来,朕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太子!”
“母后饶命啊,儿臣再也不敢了!”
见母后动了真格,李显差点吓尿了,直接爬到武则天脚下,抱着大腿苦苦哀嚎。
一旁的韦氏见状,也跟着跪在地上求情。
然而,武则天心意已决,岂能更改,接过鞭子后二话不说就抽了下去。
“说,你还敢不敢这样了!”
“啊,儿臣再也不敢了!”
啪!啪!
武则天怒气未消,手上的鞭子抽的格外狠,每一鞭子下去都抽的皮开肉绽。
李显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一旁的韦氏却疼的受不了了,眼泪鼻涕淌的哗哗的,心里不停的咒骂。
“武贱人,你儿子不要脸你抽你儿子呀,总打我干什么!”
“当你儿媳妇,也太不容易了吧。”
连续抽了七八鞭,武则天有些累了,见儿子趴在地上嗓子都嚎哑了,这才扔掉手中的鞭子。
“把这逆子给朕关进大殿里,没有旨意不许放出来!”
“是,陛下。”
几个千牛卫刚要架起太子夫妇,就见上官婉儿拿着一封密折走过来。
“陛下,青源知县沈源的档案已经递上来了,请您御览。”
武则天接过密折,瞥了一眼地上的太子,冷哼一声,“把这个碍眼的东西给我关起来,等朕回头再惩治他。”
说完,带着上官婉儿离开了东宫。
望着母后的背影,李显泪流满面,这一关,他总算挺过去了!
......
上阳宫,大殿。
武则天坐在龙椅上,面带若有所思之色。
“这么说来,沈源上任已经八年了?”
“没错陛下,八年前,青州一带连年天灾,赤地千里,百姓要么饿死,要么逃难,留下的人口不足三成。”
“吏部数次开出空缺,却无一人报名,没办法,只能把这个青源知县的位置,强行推给了沈源。”
上官婉儿一脸肃然的说道。
武则天颇为感慨的点点头,“奉命于危难之间,方显官员本色,这个沈源倒是个有担当的臣子。”
“只是这样一位能臣为何在吏部考核上,没有留下半点记录?”
闻言,上官婉儿叹了口气。
“陛下有所不知,天授元年,八月,青州刺史武元吉过寿诞,辖内县官皆送黄金百两。
唯有这青源知县送了一个煮鸡蛋,并当着众人的面,哼唱一首什么哈贝波斯忒。
武刺史大怒,当场将沈知县赶出府邸,并扬言让青源县自生自灭。
所以,吏部才没有沈知县的考评记录。”
武则天闭上双眼,胸膛微微起伏。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个武元吉是梁王的侄儿吧,告诉他们,沈源是我大周难得的人才。”
“如果连他都容不下,那么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说到最后,武则天的语气里一片冷意。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看中一个地方知县。
这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当即躬身拜道。
“陛下,沈知县政绩斐然,按律是不是报请吏部,把官职往上升一升?”
“先不急,此子过于年轻,还需在地方好好历练一番。”
“等将来时机到了,在升迁也不迟。”
“对了,朕想起一件事,一会你去把咱们买的葡萄酒送到通天号,对外宣称,这是皇帝都喜欢喝的酒。”
“每瓶二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