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徐宁看向外面,一旁的徐兴只是看了眼,就让伙计出去处理,神色间带了几分无奈。
“少爷,这是临安城的帮闲林北,帮临安商社来带话的。”徐兴说道,“这段时间咱们徐氏美食不是生意很火么?临安许多商铺都学了咱们的招儿去,但咱们的牌子毕竟已经打出去了,很多顾客只认徐氏美食的招牌,所以一些商铺就想咱们交出一些美食的配方来,包括还有那些宣传员的销售技巧等等,我都给回绝了。”
徐宁想了想,哪里还能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笑道:“然后他们就来传话了?”
徐兴道:“嗯,不过这些人也不敢轻易自己出头,就撺掇了临安商社,想让我们加入进去,再找机会。”
徐宁笑了笑道:“那听起来,这个临安商社在城里的势力不小。”
“啊!少爷,这商社好坏……咳咳!”小柔在旁边有些气愤地说道,却又因嘴里塞着食物,差点呛到,连续咳嗽了起来。
“吃东西就好好吃东西。”徐宁笑骂了一句。
一旁的陆轻盈听着,也是点头道:“徐兄,这临安商社可不仅仅是在临安城内势力不小,即便是在两浙路都有着偌大的名头,其涉及到的诸多商事,门类繁多,内部势力也是错综复杂,轻易不可招惹。”
徐宁看向她道:“哦?听陆兄的意思,你了解过这临安商社?我以为你对商事不感兴趣呢!”
陆轻盈抿抿嘴道:“徐兄莫要笑话,我毕竟也是陆家人,又岂能不通商事?只是父亲大人不让我沾染罢了,然而我陆家却也是临安商社中的一员,这商社中的些许情况,我自然是了解的。”
大虞朝自太祖皇帝始起,虽严厉禁止民间歃血为盟,兄弟之间形成帮派,然而却不禁结社这一事,故而在各州府都有许多类似“社团”的组织存在,例如临安城内便有射箭爱好者组建而成的踏弩社,还有习武爱好者组建的英略社等等。
这临安商社,自然便是一群商贾之人组建的商社,类似于徐宁前世有名的泰山会、华夏会和江南会一样,只是组织度没有这么高。
徐宁想着,看向徐兴道:“陆家是临安商社的一员,那我们徐家难道不是?”
徐兴低声道:“少爷,咱们徐家自然是商社中的一员,但徐家在商社中主要是经营粮食一道,未曾涉及街头餐饮这一道,故而商社认为,咱们要单独加入才行。”
“嗯,其实要我们加入这商社也没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徐宁想了想后笑着说道,“徐兴,这样,你去回了,就说我们加入商社,不过有个前体条件,我想见一面商社的社长,亲自谈一谈。”
对于这个古代的商社,徐宁很感兴趣,既然来了临安城,不多见见一些人,岂不是白来了?
有了徐宁的话,徐兴点点头,便出去回了,那帮闲林北听说是徐宁在这里,又让徐兴带了话进来,随即就带着自己的兄弟离开了。
“少爷,这林北说,想在我们徐氏美食这里干活。”徐兴说道,“他好像是认识您。”
徐宁想着那天在李老汉家门口的打架,笑了笑道:“嗯,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不过此事再议,徐兴,我们今晚就住在马仓巷那边,临安商社这边若有消息回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少爷。”徐兴应了下来。
随后徐宁一行人便离开了徐氏美食店铺,当然在离开前,小柔也很不客气地从店里打包了一堆糕点点心走,准备路上吃。
夜色逐渐笼罩下来,一盏盏灯笼在临安城的街头小巷内亮起,就像一团团燃起的火焰,瞬间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从遥远的城墙头望下去,不设宵禁的临安城,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
各处坊市的瓦子内,临安城的百姓听曲看戏,蹴鞠射箭,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而在城东最大的瓦子场所,群芳楼、醉欢阁还有怡红院的花船也在船夫的幽幽歌声中,缓缓驶出,沿河来往的人们高声欢呼着,时不时对花船上跳舞的女子喊出叫好声。
有大胆的,若是叫好声中还有银钱飞出,便会扯下自己上身的衣纱,任君欣赏自己的身姿。
还有一些沿河的青楼戏台上,不少女子相扑也格外吸引眼球,她们大多穿着绸缎短裤,上身着轻纱,或者干脆不着寸缕,赤身相博,其中香艳之处,亦是不足为外人道。
然而在群芳楼内,今晚却多了不少文人雅士,他们或是聚拢在一起交谈,或是一人饮酒独醉,亦或者与身边女子笑谈着,比之外面看上去却斯文了许多。
原因无他,只因今日,临安府内最有名的两位文才,陆长安和徐宁会到此处,与秦倩倩还有苏幼娘两位花魁相见。
这个中会擦出何等火花,亦或者,又会有怎样的诗词佳作流传,是在座这些文人雅士最为关心的。
悠扬的古筝声中,群芳楼外,两辆马车缓缓驶来。
“看,那是徐公子和陆公子的车么?”
“应该是的,今日能够得见两位才子的真容,也是我等的荣幸啊!”
“也不知道今日又会有怎样的诗词佳作传出,想必徐公子定不会让我等失望吧?”
“……”
不少文人雅士不吝赞美之言,有的还当场吟诵了一遍菩萨蛮,并评点着,但也有许多人露着不屑的面容,偶有放肆狂悖的声音传出。
“这徐宁也不过只做了一首诗一首词而已,许是他早有准备,趁着游镜诗会放出来博取名声罢了!”
“是啊,若我早有准备,这样的诗词,也不在话下!”
“一二首诗词未必能看出什么,真要千古流芳,还要如周大家那般,有足够多的诗作才行!不然这徐宁,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就是!待会儿我等便要与其论诗,且看他有几分真本事!”
“……”
群芳楼内热闹起来,众人窃窃私语之下,那两辆马车还是停在了外面,徐宁和陆轻盈二人一同下了马车,在众目睽睽下,又一同进了群芳楼。
陆轻盈此前也来过这烟花之地,故而并不胆怯,只是当她看向身边的徐宁时,才发现这位徐兄比她可要熟络多了,笑呵呵地一边走,一边拱手作揖和人打招呼,不少从窗外探出头来的文人,徐宁都不忘高喊一声我见仁兄面熟,是否一同喝过酒,若没有,不妨一起下来共饮一杯,聊作知己之谈?
至于进了楼内后,徐宁更是一处处地方走过去,顺手拿过一杯酒,便与人握手,一饮而尽,仅仅只是闲聊几句,各种前世酒桌上的套话便从徐宁口中倾泻而出。
在场,又有几人挡得住?
“来!贤兄,相逢恨晚,喝一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难得几回醉!喝!”
“诶,我那两首诗词,哪里上得了台面?仁兄我看你酒杯都比我大,文才必定是在我之上,来,喝一杯!以后你我便是莫逆之交了!”
“……”
有了徐宁这样“热情”到极致的打招呼方式,就连那些原本看不起他的文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自古有说是文人相轻,但像徐宁这样也算有名的文人如此注重他们,大家总愿意给点面子的。
于是乎,群芳楼内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打招呼声。
“呵呵呵!我观徐兄也是面熟,想来是早已有过一面之缘,来来来,今日共饮此杯,你我也可传一段佳话了!”这是斯文派的。
“哈哈哈!好!我就是喜欢徐兄这般豪爽之人!这杯先饮为敬!”这是豪爽派的。
“哎呀!徐兄居然与我如此亲热,这莫非便是古仁人所说的,礼贤下士么?”这是自恋派的。
“徐兄说得好!俺也一样!来!喝!”这是跟风派的。
“……”
而一直跟在徐宁身边的陆轻盈看着这一幕,从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后面的麻木,她突然觉得,徐兄这样的人,不去经商是真的白瞎了,这自来熟的本领,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而且有文才的人,不应该都很矜持么?
陆轻盈心中一片混乱,却听到一旁徐宁的丫鬟小柔喃喃自语一脸崇拜地说道:“少爷可真厉害啊!”
那可不厉害吗?
陆轻盈心中想着,别说她内里实则是一个女子身份,即便她就是男儿身,要想如徐宁这般放下身段去做,那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而徐宁却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口若悬河般就这么在群芳楼内敬了一圈,所到之处,自然是结交了一大堆的朋友,而一直到最后台中央,他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楼内的诸多文人雅士骚客,脸上适时地涌上来一坨醉红色。
“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不胜酒力,今日前来,还要与群芳楼秦倩倩姑娘一叙,就不在这里与诸位探讨诗词了,改日我们再叙!”
说罢,徐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便看向楼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群芳楼妈妈,一把拽住陆轻盈的手,跌跌撞撞地朝上走去。
众人看着徐宁与陆轻盈一起离去,纷纷感慨,与诸君共醉,与美人同睡,这才是真正的风流名士,才是彼辈楷模,令人心向往之!
而绕过二楼来到群芳楼后园,徐宁虽然依旧是一副醉相,但细心之人便可看出,他脚步已经稳重了许多,并未真的喝醉。
“徐兄……”陆轻盈如今也早已习惯了徐宁异于常人的做法,在后面忍不住问道。
“嘘!”
徐宁却示意她小声一些,目光看向园子前面,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有美人跳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