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天色渐黑的翰林院一片寂静。
朱墨等信息融合完成,又仔细把系统过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潮澎湃。
运朝文明系统果然名副其实,可以说是平生见过的最复杂、最合理的系统。但是要使用好,还需要宿主提升自己的能力,它很像一个高级AI,与宿主之间能够互动融合,相互促进。
就拿眼前的嘉靖晚期面板来说,宿主了解的越深刻,系统提示的简报,就越丰富、越精准。系统的主旨,是让宿主对身处的世界加深了解,而后改变它、提升它,最终达到运朝……
朱墨看到了很晚,愈发感觉这是一个很科学的系统,并非炸天帮的东西。他更像一个“AI智库”,不做决策,却是最高级的参谋,让治理天下的无数细节有章有法,且能结合实情给出建议。
但可惜的是,自己只是个小道士兼打杂的,这么牛的配置有点大材小用啊……从各方面开看,使用这套配置最起码的门槛,应该是文华殿大学士以上资历,自己拿着还真没太大用处。
不知不觉,明月已经中天,这才想起青词还没写呢。朱墨这时心思豁然开朗,提笔就写,一气呵成,退后三步一看,飘逸如云,而遣词造句,也有一种沛然的悲天悯人之情!
他放下笔,宽坐在首席太师椅上,正想着这次南下之后该做点什么生意,忽听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远远可闻,当即提着水桶离开经礼堂,却把一卷写好的青词留在了书案上。
……
次日卯时。
平时还没有起床的翰林学士们早已战战兢兢站在经礼堂外。
徐阶、高拱、张居正分别审阅他们连夜赶写的青词,每看一张,三人的眉头就又紧了一分,学士们的头垂得更低了,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徐阶平时修养好,一直能强忍怒气,张居正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此时只是苦笑叹气。高拱却是火爆脾气,竟是越开越生气,这时看到一句“龙虎**兮欲飞升”,顿时勃然大怒,大声斥道:
“荒唐!”
“语无伦次!”
“这是谁写的啊?你这什么意思?”
“交什么交啊?”
“谁?谁写的?”
门外一众翰林学士顿时垂下头,有的嘴角裂开,强忍住不笑。
徐阶一向是个老学究,此时一听也是气得不轻,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张居正也跟着念了一遍,却是笑了出来,道:“肃卿兄啊,何必生气呢?这些学士们平时都读圣贤书,谁看过几本道藏啊?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该看的都看了,还是先呈上去吧……”
不料,话音未落,回廊里已经走来了两个小太监。
“阁老!徐阁老,翰林院的青词好了吗?吕公公且等着呢。”
徐阶也放下老花镜,揉了揉太阳穴,道:“太岳,都收起来吧,呈上去,呈上去吧……”
两个太监帮着收拾,很快就成了一大摞,捧着就往回走。学士们顿时松了口气,心想反正都这样了,要死就死吧,先把饭吃了再说。
而就在众人起身散场之时,张居正忽见右边墙角书案上还有一张宣纸写满了字,书法端的不俗。
“咦?还有一卷?”
他走过去一看,立刻被吸引住了,眼睛刚刚扫了三四句,嘴里就脱口大喊起来:
“好!”
“妙!”
“绝了!”
“徐阁老、肃卿快看,这份青词堪称本朝第一啊!”
哗!
刚刚走出几步的二十几个翰林学士立马围拢过来,踮着脚围观,读了几句就彻底失魂落魄了。这哪里是人写的?简直就是神仙之词啊。
徐阶反复念了三遍,忽然感觉魂魄都丢了一半,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这,这是谁写的?”
“神仙,神仙写的?”
“是啊,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写?”
一个学士忽然叫起来:“徐阁老!会不会是笔仙啊?!”
哗!
嘶!
“有道理!”
“是老笔仙!成祖年间就显过灵的!”
“一定是老笔仙来救咱们了!”
“笔仙救难了!笔仙救难了!”
“……”
一众翰林学士们是打死也不信这卷青词出自凡人之手。
张居正在众人中最为冷静,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问道:“两位传旨的公公已经走远了吗?快去追!”
“等等!”
徐阶毕竟稳如老狗,接着说道:
“此事蹊跷,不可毛躁!先打探清楚再说……李庆元,昨夜至今,除了学士们,还有谁来过经礼堂?速去打探明白!太岳、肃卿,时辰到了,我们得先进宫……这卷青词老夫先拿着,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说着,他立马大步向外走去,临到门外,忽又转过头来,道:“你们!谁也不许声张出去!知道了吗?”
“学生们都明白!”
众清流学士纷纷鞠躬。
……
玉熙宫位于西苑。
此时已经午后,安静得落叶可闻。
相比外面的剑拔弩张,宫内气氛却是一派祥和,连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的严家父子,此刻也是面沉如水。
吕芳侍候嘉靖服了丹药,此时净手来到外间,见群臣已经罗列两旁,赶紧赔笑道:“哟!老奴失礼了,严阁老、徐阁老久等了。”
“吕公公辛苦!”
“不敢、不敢!”
吕芳使了个眼色,太监把翰林院学士们的青词拿过来,摊开在一大张书案上。吕芳示意黄锦、陈洪都过来看。粗略看了一遍,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不妥,吕芳才道:“锦儿,皇上喜欢听你念,你就念吧……”
黄锦对吕芳一躬身,拿起卷子挨个念起来:
“翰林庶吉士李庆元献词曰:吉日良辰,祀典式陈。纯阳之精,惟是大明……”
巴拉巴拉念了好一会儿才念完,严嵩父子一听,感觉平平无奇,严世藩不禁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之笑。
而嘉靖在帘幕后堂内,却仍是一动不动,像个泥菩萨一样坐着,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也没有任何表示,既没有玉缶声,也没有玉磬声。
清流几个大臣顿时面上无光,看着严世藩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都已经预感到大事恐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