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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之中,王如龙、陈子銮都是义勇出身,统带的是精锐的义乌兵,只有胡守仁是军户出身,统带的是官军中的精锐。
三人跟着戚继光多年,哪里会不知道此举是孤注一掷?但形势比人强,又有什么办法?凭以往经验,哪怕踌躇一天,都会被严家的人攻讦,说什么畏敌不前、谈虎色变之类。所以,从青浦出来,是必须的,不容迟疑的。
但出来之后呢?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直接攻击围城的倭寇,二是迂回一下,从薄弱地带入手,与朱墨打配合。两相比较,自然是要迂回一下得好。可迂回呢,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朱家角。因为华亭东面,还有倭寇的船队,守军随时可上岸。而朱家角呢,至少还有一些突然性,身后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到了朱家角,又面临很大危险——
假如倭寇作战高明,先期在淀山湖东南岸边扎营,甚至构筑营垒,那么本军南下,沿着泖河进攻,就可能被包围。到时候如果朱墨没有打华亭南面,这个包围就无解了。
四人都听说过朱墨,但这少年毕竟年纪轻轻,如此大事,又怎么能贸然相信呢?再说那个传了神之又神的火器营,四个人都没看见过真实作战,又怎么能胡乱相信?
这时,
主帅既然问了,三人自然不能沉默。
胡守仁道:“大帅,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也别无选择了!这仗无论让谁来,也只能这样打!”
王如龙是戚家军中最有名的虎将,这时也道:“是啊,大帅,早晚是个死,还不如快点下去!”
陈子銮平时稳重一些,忧虑道:“大帅,那个朱墨驻扎平湖,俞大猷又谨慎,会不会贻误战机?等倭寇在新滨、向阳河一带完成布防,这一仗就没法打了,华亭必失啊。”
戚继光叹道:
“我就担忧这个啊……朱墨如果真能看穿形势,这时就应该北上枫泾一带了,如果他能拖住倭寇主力,我们从泖河长驱直入,就能从攻打华亭西门外的营垒,最多两个时辰,守军如果也胆大,敢于出城夹击,这个围就算是解了……”
这番局势,三人自是清清楚楚,可这仗没法打的原因就在于:两个关键点,都不是自己的人,华亭县令倪光荐只是个纯粹的书生,远不如平湖的刘存义,义勇又是些家丁契奴,初次上阵,强压之下,能不出乱子就不错了,又哪里有能力反攻?
但想归想,时间却在流逝,此刻已经天色大亮,再不出发倭寇不放完成,就可以直接回青浦了。
戚继光脸上闪过一丝阴郁,沉声道:“拔营!”
一炷香功夫不到,四千五百人已经向南开拔,很快来到泖河河汊。
……
与此同时,
朱墨也靠近了枫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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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一个长满小树林的低矮山丘,一块石碑赫然写着“三角坟”三个字。朱墨怔了一下,感觉很不吉利。但此处的小岗上,已经能肉眼看到倭寇构筑的营垒。
营垒就在镇外,沿着一片低矮山丘而成,但见营垒分成三层,每一层之间相隔二十来米。材料可见大多数是门板之类,可见是抢掠镇上住户而得,而干活的那些人看上去也并非士兵,显然是镇上或村里临时抓来的百姓。
出人意料的是,他还见到二三百个奇装异服的士兵,背后竟然都扛着一柄火枪,还有四五十门火炮,也依托营垒架起来。
“踏马的,葡萄牙人……?怪不得了……”
朱墨口中喃喃自语,啐了一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倭寇会有恃无恐?原来是找来了帮手,又在必经之路上设伏,想要依托工事,一层层消耗自己火枪兵和火炮的威力。
如此看来,
倭寇并没有什么秘密武器,只不过是想依托复杂的低矮土丘,形成一个较长时间的僵持局面,从而给聚歼戚继光赢得时间。心里有了数,朱墨当即反身回营。
……
朱墨想起薄雾阴冷的三角坟,就感觉十分不舒服,想到此战本来就是一场政治战、心理战,整个节奏应该是铁血的、残酷的,如此才能震慑整个海寇联盟势力,如果说方才还心存侥幸,那么此时是已经完全转变了态度。
郑钦见他脸色阴郁,忍不住问道:“朱学士,这?倭寇在枫泾既然已经设防,咱们是硬上,还是绕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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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哼了一声,想起倭寇狠毒驱使民力犹如牲口,碰到的土丘又十分不吉,那就是上天警示自己要改变态度了,当即怒极而静,娓娓道:
“我们不打枫泾了……不能让倭寇牵着鼻子走……咱们直接打华亭外的倭寇营垒,见一个拔掉一个,不用快!反而要慢,慢慢地拔、慢慢地敲……他们要拿倭寇做大文章,咱们就把这文章反着做,做他个三五个月再说!”
郑钦经过半年历练,成长得也很快,疑惑道:“可是,戚将军他们真从淀山湖下来攻打西门,岂不是要被倭寇给围了?”
朱墨这时反而看透了局面,淡然笑道:“我们无论打哪里,都一样是围魏救赵,没有问题的!”
他十分清楚,倭寇畏惧自己的火器,这才用工事掩体来消解威力。这么一来,反而暴露了倭寇的心态实际上比己方还要脆弱,这种做法,已经是非常消极的防御,目的只是争取时间而已。可见,只要自己的铁菩萨一声炮响,他们魂魄都会飞了!
而这声炮响,一定要突然,根本没必要跟他们在预设的战场里纠缠,就是暴力碾压,甚至可以说无脑碾压,反而更让敌人惊心动魄。
他笑了笑,对郑钦道:“叫殷小虎也带五千义勇出来,跟在我们身后历练历练,大军即刻开拔,长驱北上!”
“得令!”
朱墨又叫来担任亲卫的十个小伙,让其分成三队,立马去杭州,一队去词人祠报告张居正,一队去观音寺,另一队去巡抚衙门,命令道:
“告诉他们,按既定计划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