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京阳军营中忽然火起,锣声骤响,秋忘川一个激灵睁开双眼,莫不是姨娘那边有了什么变故不成?赶紧走出大帐,要去看个究竟。
只见军营中几处火势凶猛,他赶紧向楚听雨的帐篷跑去,刚到近前,只见楚听雨和文艾艾两人站在帐篷门口正在向他来得方向张望,见他走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甘氏兄弟也从身后赶来,问道:
“公子,看来是幽渭深夜突袭,我们要不要躲避一下?”
秋忘川考虑片刻,现在不能让楚听雨和艾艾显露武功,免得蒙将军生疑。
“你们都去后方,到我们马车上躲避,我得去将军那里看看。”
楚听雨和艾艾异口同声道:
“那你小心些!”
秋忘川点头,转过身一步十丈,向将军大帐奔去。
行到半路,见蒙将军已经在指挥官兵救火,秋忘川赶紧来到他身旁,蒙将军见是他,赶忙说道:
“旺运,快去护军粮,这帮天杀的搞夜袭,要烧粮食!”
秋忘川听这称呼,心里突然暖了一下,可惜他再也回不到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旺运了。转过身来,踏步而起,一纵冲天起,向着粮草库方向飞了过去。
粮草库外好不热闹!
只见到处都是黑衣之人,这都是幽渭兵士,前来烧粮草,他看见鬼怪二将正在与敌厮杀,当下也来不及打招呼,一步就冲了过去!
鬼怪二人以为又来劲敌,却没想到当初他们测境时的小小孩童,现在居然修为已然超过他们,刚想出手,只听秋忘川喊道:
“鬼怪二位大哥,我是旺运,蒙将军让我来救粮!”
鬼怪二人一愣,依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多年过去,旺运样貌已然大有变化,他们一时也没想到是他,听来人说蒙将军派来,也不及搭话细问,与幽渭偷袭之人又打到了一处。
秋忘川真气随手而放,幽渭黑衣人无一人能近他身前,只见他东一拳,西一掌,每出一招就有一人被掀翻在地,爬不起来。
一群京阳兵士排着队从渭河里运水灭火,秋忘川想起艾艾所用的水属阵法,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让艾艾显露功夫,她还在被通缉之中,最好是少出面。
秋忘川正在退敌之际,忽见一人,在灭火的队伍中左突右进,那些京阳士兵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明显是一个高境武者在阻止救火。秋忘川神识放出,见那人是通宇初境武者,再仔细看去,秋忘川顿时一愣,那人竟是六年前将自己重伤,逼得自己跳河逃亡的幽渭武者!
那人正是樊子修,幽渭军中出名的谋士,武道境界通宇境,一等一的智勇双全之名士。
他又怎么会想到,当初轻鸿境的手下败将,不敌自己一击之人,在这六年间居然超越了自己,甚至还差一步就能入天月。
秋忘川足下翱宇发动,一步疾如闪电般就到了樊子修面前。
今晚夜袭烧粮正是樊子修的计策,他料定京阳军必定粮草不足,若想解京阳围城,必要断其粮草,才能形成反击之势。
这些年京阳拿下赤弓岭,到了岭下被渭河阻住去路,正是樊子修计计连环,才能让京阳军长期驻扎在渭河岸边,再也无法北上一步。
今夜他率众趁夜悄悄渡河,若是此计成事,京阳军甚至坚持不到秋天,就有可能被打回赤弓关口。
他阻止救火的京阳士兵,正杀得兴起,忽然眼前一花,一人就在他身前几尺站定!樊子修大惊,连忙后退,可那人却始终保持着几尺的距离,不多也不少,紧紧跟着自己。看样貌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年,自己没有印象,怎么京阳军中又出了个武道高手?
樊子修甩不脱秋忘川,一扬手就是一把暗器,这是樊子修的成名绝技,漫天花雨般的透骨夺命锥向着秋忘川刺来!
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当初这暗器让秋忘川吃尽了苦头,这次他是有备而来,既然避无可避,那就不用再避!只见一道金光闪过,这一把夺命锥全停在了秋忘川身前,再也进不得半分!
佛音!
此符一出,陆星难破!
别说樊子修此时是仓促出手,就算是他集中精神,用足真气,也未必能伤得秋忘川分毫。
樊子修却是心惊肉跳,难道这少年已入君境不成?夺命锥竟透不过他的护体防御,这根本不是陆星境的功法。
他哪里知道,即便是天月境,也很难像秋忘川一样,闪念而过就能让暗器失灵,天道神符随着秋忘川的修行,显现出了越来越逆天的威力。
正在他诧异之时,秋忘川动了,一根食指,对着樊子修隔空虚点了一下,樊子修也未见到有真气外放,还没等他想明白,只觉肩膀一阵刺痛,扭头看去,只见右肩上一个血洞,正在汩汩的向外流着鲜血!
没有暗器,未出真气,自己怎么受的伤都不知,对方就是随手一指?即便樊子修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下也慌了心神。心一慌脚下步伐也乱了章法,一脚踏在石块之上,失了平衡。秋忘川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就拿住了樊子修颈上要穴,樊子修只觉浑身冰冷,血脉不通,半边身子瞬间麻得毫无知觉,只能双手低垂,像只小猫一样被秋忘川提在了半空。
周围的黑衣人见樊子修被捉,立刻便围了过来,幽渭国樊子修,智勇双全,不能让他有闪失!一个个提着武器,围住了秋忘川。
见众黑衣人对自己怒目而视,却没一个敢贸然出手的,樊子修被人所治,这些幽渭武者自然投鼠忌器,生怕误伤。
秋忘川不愿多造杀戮,今晚出手打倒黑衣人,都是一掌一拳打倒为止,未杀一人。现在虽被包围,也毫无惧色,右手提着樊子修,左手运足神识之力,扶摇发动,随手挥去,平地旋风骤起,这些武者轻鸿鸣转居多,谁能防住神符的力量?当即被吹了个七零八落,有的被抛出五六丈远才落地,多亏是有金石炼体,才保住一命,只是浑身疼痛,想站起却是万万不能。
京阳兵士一拥而上,这一片倒下的黑衣人全被绳捆索绑,尽数拿下。其余幽渭武者见粮草仓这边火势已然被控制,主将被俘,心知京阳这边来了高境武者,差距太大,也就无心恋战,且战且退,退到河边,纷纷纵身入水,撤回对岸去了。
秋忘川手提着樊子修,回到大将军帐前,蒙晃借着火把光亮仔细观看,不禁喜出望外,这樊子修文武双全,在幽渭名声大噪,京阳军中更是无人不知,见秋忘川居然把他活捉了来,自己当真是万万没想到。
蒙晃道:
“旺运,你可立了头功了!你可知你拿到的是何人?”
秋忘川道:
“禀将军,此人名姓属下不知,但我初到幽渭之时,曾夜探敌营,想找机会回到赤弓关,那晚正是此人阻我去路,将我逼退。属下不敌他一击之力,身受重伤,被迫跳河求生。这些年来此人并无太大变化,故此属下一眼认出。”
蒙晃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此人名为樊子修,幽渭第一谋士,今日被你所擒,我看就这样吧,你要去安顿你的姨娘,你就把樊子修的人头带上,安顿好家人以后你去一趟云都,到皇城城门处,让守备叫他们长官出来见你,拿我的腰牌给他看,然后让他带你进宫,去万岁那里听赏。做完这些你再回来不迟,你看如何?”
秋忘川正愁要用何方法进到皇城宫殿,经蒙晃一说,这事情倒简单了许多。不过说要杀了这人,秋忘川心里觉得非常不妥。此人也是保家卫国的志士,虽伤过自己,但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只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云庆才是自己心头的一根大刺,他又怎能替他杀人?
想到这,秋忘川道;
“将军,此人我还是带活的赴云都为好,一来他是生是死可以由天子定夺,也许还能从他口中问出些敌军的部署,再者属下的亲人也都是女流之辈,血淋淋的人头带着上路,她们恐是要多受惊吓,还望将军下令由属下押解他进云都。”
蒙晃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怕这人诡计多端,路上会给你带来麻烦,但既然你有你的想法,我就不阻拦了,押解他同行也好,我给你派些人手,谨防生变。”
秋忘川摇头道:
“大将军,万万不可。两军交锋正急,我又怎能占用兵士?我自己还有我姨娘的两名家丁在,可保万无一失,大将军请放心就是。”
蒙晃见他胸有成竹,而且确实也是生擒了樊子修,这一身通宇光境的修为,身在京阳,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点头应允。
火已经被扑灭,蒙将军下令增加两队巡防哨兵,不许有半分松懈。秋忘川则带着樊子修,去到楚听雨和文艾艾面前,大致说了事情原委。二人见他毫发未损,也就放下心来,回帐休息去了。
秋忘川带樊子修回到自己营帐之内,扶他坐在椅子上,随手点了他周身几处要穴,点穴时用上了神识,免得樊子修武道修为精湛,谨防他自己解穴逃走。
樊子修看着秋忘川,突然说道:
“莫非你是六年前夜探营地,被我追至渭河边,跳河逃走之人?”
“正是。”
“那时你是轻鸿境,怎么短短六年竟达到了陆星顶峰?”
“这就无法多与你讲了,总之我拿你不是为寻仇,事有凑巧,你就随我走一趟云都吧。”樊子修不再言语,几招下来,自己的功夫完全不得施展,又被人轻松破了暗器。现在究竟命运如何,他也无法做主,只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