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鹏都城内,冬日的清晨依然寒冷,可百姓们却觉得今天的阳光,暖得很。
可能是今天的阳光下,他们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希望。
正相反的是,梅西洲的心却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手下这群主令副令都是废物,可如今看来,自己比废物也没强多少。
许白竹始终留手,可梅西洲却没打算给自己留脸,他回头一声呼哨,只见瞬间便从街头拐角处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带来了一股寒风,吹散了阳光。
万象宗第三宫至第十八宫主令齐至!
看来在梅西洲眼中,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认错服输。
围观的百姓们一下便散开了,躲得远远的,可都没有离去,还在观望着。
许白竹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梅西洲,问道:
“梅副城主,看来今日是要既定胜负,也决生死了?”
梅西洲擦了擦嘴角鲜血,露出邪魅一笑,斩钉截铁说道:
“正是!”
他身后,十六名主令已然站定,这十六宫的主责正是保护梅西洲所在的逍遥阁,而今全部出现,面前对着剑仙许白竹,明显是有鱼死网破之意。
十六主令在梅西洲身后排开,刚刚站定,红贡塔四层破洞之中,秋忘川几人飞身而下,落在许白竹身后。
李长歌道:
“无耻之徒,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们人多不成?再来多少酒囊饭袋,又有何用?”
许白竹道:
“长歌儿,休要胡言,此十六主令明显与红贡塔中主令不同。”
李长歌奇道:
“师父,有何不同?不都是君境武者么?莫非武功会比刚才七人高些?”
秋忘川接道:
“不,他们的不同之处,是眼神。”
,
许白竹点了点头,对李长歌说道:
“你且看看,眼神不同在何处?”
李长歌仔细的扫视了一遍对面众人,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道:
“师父,这十六人眼中全是融化不了的冰,一点生气都没有,不像刚才的七人,眼中有悲,有恐,有无可奈何。”
许白竹道:
“正是如此,看来梅副城主已将他们训练成了只识杀戮的傀儡了。”
转头对梅西洲说道:
“老夫三十年前一剑断慈河,二十年前一竹碎刹山,十年前一指通天,今日莫非梅副城主真的要逼迫老夫施以重手么?”
梅西洲仿似已经入了魔道,眼中邪魅之意愈来愈盛,嘿嘿笑道:
“剑仙大人,您的壮举世间一直在流传,今日终得一见,我怎可错失良机?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今日若得见剑仙大人风采,死而无憾!”
,
许白竹皱眉道:
“若你真是如此大义凛然,为何将好好的鹏都搅闹成如此模样?久闻林道仙神功盖世,不畏权贵,乃胸怀天下的大智慧者,又怎么会允许你将这里搞得如此混乱不堪?”
梅西洲道:
“我们城主自然是天下群雄之首,剑仙大人也就不必费心揣测他老人家的心思了,今日便是我自己做主,要来领教剑仙大人的通天剑术,不必多言,来吧!”
许白竹暗道,这梅西洲真个走火入魔,冥顽不灵,刚想动手,却见红贡场一层的半边门内,陆续走出几人,不是别个,正是刚才关山海等七名主令。
关山海七人出得塔来,径直走到梅西洲面前,扑通跪倒,只听关山海口中说道:
“梅副城主,属下等人冒死进言,望副城主网开一面,放这些人离去,红贡塔虽受损,却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求副城主三思,莫要强行开战,以免得不偿失,后悔莫及啊!”
李长歌暗自点了点头,这便是他刚才所说的,这几人还有人性,最起码做事会先去想后果。
梅西洲呢?
只见他满面怜惜之色,走前两步,扶起关山海,道:
,。
“关主令,怎地无故行此大礼?关主令的意思,是要与我们讲和吗?”
关山海被他扶起,听他如此说,立刻抱拳躬身,口中道:
“属下怎敢!属下等人只是怕这些人大闹起来,红贡塔,甚至鹏都都会受到更重的破坏。因此我几人才冒死前来,梅副城主,求您收手吧!”
梅西洲拍了拍关山海的肩膀,关山海也是须发皆白,却在这个年轻的副城主面前抬不起头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梅西洲柔声说道:
“关主令莫怕,我也知你这片言语发自肺腑,我确实应听你的,了却这场纷争,命人修缮红贡,以后每夜如常,也就是了。”
关山海听梅西洲如此说,忙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若是这样,日后妥善管理红贡场,不往死里坑财害命,也许很有可能,就此红贡塔内又是一番别样景象。
可梅西洲突然狞笑起来!
他一掌,便拍碎了关山海的喉骨!
关山海倒退几步,一手捂着咽喉处,一手指着梅西洲,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他口中发出嘶嘶的哑哑之声,眉头紧皱,终是甚么也说不出来,扑通一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
梅西洲拍了拍手,又抚了抚身上尘土,神色淡然的问道:
“几位主令还有甚么事么?”
跪着的六名主令脸色惨白,没有一人再敢出声,而心内惶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甚么滋味。
秋忘川看梅西洲毫不在意,伸手便杀了一名主令,再看梅西洲身后站着的十六名主令,脸上连肌肉都未曾颤动一丝,就像刚刚死去的,不是自己同宗的主令,而只是一块碎了的石头,一棵被踩断的小草,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
秋忘川捏紧了拳头,檀坪握着万月的刀柄,艾艾拿出了阵旗,海汐活了活手腕,李长歌拔出长剑,今日之战,不可避免!
许白竹此刻却看着十六主令身后,不知在想些甚么。
此时只听一老者,音若洪钟,说道:
“西洲,让他们离去罢。”
梅西洲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去,只见一灰袍人,头戴竹笠,遮住了面庞,身侧左右跟随两黑衣人,刚才那句话便是出自他口。
十六主令加上地上跪着的六位主令,还有围观的百姓,听见此人说话,见到此人现身,全都跪倒在当场,口中道:
,。
“参见宗主大人!”
秋忘川眯了眯眼睛,出来了吗?这便是那个深不可测的林道仙?
梅西洲赶紧上前,跪下参拜,口中道:
“宗主,您怎地出关了?”
林道仙却对着对面的人群说道:
“许剑仙,久违了。”
许白竹眯了眯眼,说道:
“林尊者,老夫见礼了。”
林道仙还是竹笠遮面,看不清容貌,只听他声音浑厚的说道:
“剑仙莅临,本应请到府中,好生招待,可这红贡塔被毁,宗内多人遇害,老夫还要料理料理,便恕在下不留各位了,来日再来盘桓,定要与剑仙秉烛夜谈,把酒言欢。”
突然地面一阵摇晃,仿似地震一般,不知发生了何事,隆隆响声传来,过了一会儿又停住了。
众人立稳脚跟,地震没有再次袭来,又恢复了一切如常的状态。
许白竹看了看满脸怨气的梅西洲,看了看那些形同行尸般的十六名主令,暗自叹了口气,说道:
“如此,我们便不多打扰了,秋小友,我们走吧。”
秋忘川应了一声,转身便与许白竹一起,向鹏都城门方向走去,檀坪等人紧随其后,一行六人在百姓的注视下,渐行渐远了。
因得了传令,在城门处的守卫直接放行,出了鹏都,众人闷头向前行,这一夜也是够疲累。走了几里路后,秋忘川突然停下,说道:
“总觉事情有蹊跷。”
李长歌问道:
“秋大哥,何出此言?”
秋忘川道:
,。
“以林道仙的身份,不说天下众人皆要膜拜,最少也要高视几分,可那梅西洲…我感觉不到一丝他对林道仙的敬重之意,而且这个林道仙,也太随和了吧?”
许白竹说道:
“确是如此,我虽未得缘与之一见,可也神交多年,这个林道仙,是有些古怪。”
秋忘川想了想,说道:
“那红贡塔被我们闹了个乱七八糟不说,死了这么多人,失了如此多财物,他随口一说便放我们离去了,难道真有这样气度?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众人听他要返回,都要跟随,秋忘川却拦住了他们,人多易引起注意,他只让艾艾给自己易容成一个寻常百姓模样,留下了肉干清水,让他们在前面林边歇息等待,自己只身返回了鹏都。
城门处守卫也未发现甚么可疑之处,便放秋忘川进了鹏都,他见街上行人稀少,干脆,趁着现在可以说话,他转身进了一个茶坊,想再打探打探消息。
茶坊酒肆,最是人多口杂,秋忘川要了一壶茶,坐在靠里的位置,仔细听着茶坊中人闲聊。
众百姓也都是在谈论着昨夜间红贡场发生的事,更多的话题是说剑仙许白竹,还没等听到甚么有用的消息,只觉地面一阵晃动,轰隆之声又起!
众人忙摇摆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跑到街上,秋忘川也跟了出去,可这晃动也只是片刻便停,大家面面相觑,也都搞不清楚究竟鹏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