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滢雪终于被山里的画眉鸟叫声叫醒。她假寐了起来,嘴角挂着弯弯的笑意。几番吐纳调息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坐起身。
门前便是那玉溪,梅滢雪站起身走向小溪。
她蹲在溪边用手捧起溪中的水洗漱。李玉晗也学着她的样子捧水洗漱。
“你们干什么呢?”小道童惊叫起来。
梅滢雪和李玉晗愣住了,“我们洗漱你没看到吗?”
“这玉溪的水是玉溪村乃至附近几个村子的饮用水,你们这样会把它弄脏了!”小道童过来就要拉扯二人。
“你这小道童,怎么蛮不讲理?我们只是洗漱而已,又不是投毒!太可恶了!”李玉晗也被这小道童小题大做的态度惹怒。
“嗬!你不是来讨药的吗?竟然还这么嚣张?你把水弄脏了还说不得?你还要投毒?你敢投一个试试!”
李玉晗气到额头青筋突起。一把拎起这小道童后背的衣衫,像拎只小鸡仔一样。
“坏蛋,叫玉溪子师父不给你药,看你怎么救你父亲!”小道童两脚两手不停划动,嘴里仍不饶人。
“阿迪,大清早的,你和谁吵架呢?”观内走来一道人,正是玉溪子。他的右手戴着一个手模型。
梅滢雪因得知玉溪子是李玉晗叔父,于是将两人作了比较,二人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龙眉凤眼,高挺的鼻梁,以及整个面部轮廓,都甚是相似,不同的是耳朵,鼻翼,与嘴唇。
李玉晗连忙放下小道童阿迪,阿迪双脚一着地连忙跑到玉溪子身旁。
就在玉溪子还在惊疑地打量梅滢雪的时候,梅滢雪也在打量玉溪子,而阿迪却在玉溪子耳边叽叽喳喳地告状:“哼,他们本来是来讨药的,竟然不讲道德,把玉溪里的水给弄脏了!”
“你们是来讨药的?”玉溪子了然地点点头。
梅滢雪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们是敌对双方。
李玉晗很恭敬地朝玉溪子行了一礼才说:“是的,玉溪子先生!”
玉溪子没想到这年轻人这么有礼貌,不由得在心中赞许这年轻人。
“是给那位沈清月,沈姑娘用的吧?”
“实不相瞒,晚辈李玉晗,与这位梅姑娘交情匪浅,昨夜梅姑娘相求于晚辈,让晚辈带她来讨药,梅姑娘怕与先生之间有嫌隙,让晚辈从中作个和事佬,望先生不计前嫌,将续命还魂丹赠予她,去救沈清月沈姑娘。”
玉溪子听完李玉晗的话,让阿迪进去备茶。
李玉晗知道他的这位皇叔已经答应了赠药,心中竟然自自渐形秽。皇叔果然与传闻一样仁慈。
“福生无量天尊,二位请进吧!”玉溪子宣了一声道号,再将二人引进观中。
观内侧殿,梅滢雪和李玉晗分别坐在一方矮茶几两边的蒲团上。玉溪子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他身旁也是一方矮茶几。
“梅姑娘内功之深世上罕见,若是能善加利用,可造福一方百姓!”玉溪子说着笑了笑。
“先生内功亦是深不可测,即使是吐蕃国师也挨不住晚辈一掌。先生竟然好端端的?”梅滢雪这话听起来也不知是恭维玉溪子还是显摆自己。
李玉晗皱了皱眉,“雪儿,不得对先生无礼!”
梅滢雪有些委屈地看着李玉晗,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哪里无礼了?
“哈哈哈,李公子何必为难梅姑娘,梅姑娘说的话并无不妥。”玉溪子托起右手,接着说:“瞧,贫道这右手还不是一样差点儿废掉!”
“雪儿打的?”李玉晗知道梅滢雪的化骨掌有多厉害,只是皇叔竟然只伤一只手,也实在了不起。
梅姑娘明显感觉李玉晗对玉溪子的崇敬已经超过了一般人。应该不仅只因为玉溪子是他的皇叔吧。梅滢雪得知自己也伤了玉溪子一只手,如今来讨要续命还魂丹,他仍然那么慷慨,竟然有些窘迫。
“梅姑娘今日来索取续命还魂丹,贫道自然应允,但是贫道也想向姑娘索要一物!”玉溪子说完示意他们用茶。小道童阿迪向客人奉上热茶,便站在玉溪子身边。
玉溪子却让他下去。
“交换?”梅滢雪一愣,随即掏出断续膏,递了上前。
玉溪子却并不接受,他笑着摇头,道:“姑娘甚是慷慨,只是贫道并不需要此物。”
梅滢雪自己身上并无其它值钱之物,于是问:“先生是想要何物?”
“姑娘的配剑!”
“这”梅滢雪怎么也想不到玉溪子竟然是要她的剑。
“若是让姑娘为难,玉溪子也不强人所难,续命还魂丹你依然拿去。”玉溪子仍是微笑着。
“晚辈的配剑是父亲亲自铸造的,从晚辈出生便开始每日三锻三炼,锻炼了十四年有余,父母亲说过,它与晚辈的命运相连。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所以,实在抱歉,不能给先生。”这也是父母亲对她们师姐妹,日日教导的事。
“无妨!无妨!”玉溪子说着起身出里间练功房中拿出一个瓷瓶,瓶身上写着隶书续命还魂丹五字。
梅滢雪李玉晗二人赶紧起身。
梅滢雪因心中稍有愧疚,在接住玉溪子慎重交给她药瓶时,她也十分恭敬地双手捧接药瓶。
“炼此丹不易,回去小心使用,若有多余也不可浪费,知道吗?”玉溪子语重心长地说。
梅滢雪竟有些感动,强制按捺自己想把剑交给玉溪子的冲动。
最终,她只是连连道谢,捧着药瓶与李玉晗一起离开敖包观。
玉溪子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两个孩子叫玉溪子好为难!”
“师父,您为什么要她的剑呢?”阿迪忽然在旁边问。
“你又偷听?”玉溪子有些不悦,“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对不起,师父,阿迪错了,保证下回一定不再犯!”阿迪这认错态度真是恳切。
但是玉溪子却更加生气,“你说你保证了多少回,什么时候改过?好,下回无论什么事,都让你听着,并且你有参与的权利!”
这句话可把阿迪整懵,“真,真,真的吗?”
“师父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吗?”
“那倒没有!”
“阿迪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玉溪子侧脸望向阿迪喝斥起来。
“阿迪不敢,阿迪不敢!”这阿迪嘴上说不敢,心里还是敢得很。
“去,煮些小米粥去!吃过了,师父有事情交代!”玉溪子突然又笑了起来。唉,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太子王爷,干嘛要小阿迪怕自己。
阿迪一听有事情交代,猜测师父又要出远门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只要师父不在观中,观中大小事情都由他作主,尽管另外只有一个土大叔,对别人吆五喝六的感觉还真不错。
“粥好了,师父!”
“去叫土大叔回来吃早餐。”
“一起吃?”在阿迪记忆中土大叔都是一个人吃的。
“从现在开始,土大叔每顿都和我们一起吃,我们敖包观中就数土大叔最辛苦,理应受到尊重。所以你,以后再不许对土大叔吆五喝六的!师父今天这话不容置疑!你若是敢犯,师父便要观规处置。”玉溪子这回说得异常严肃。
阿迪有了一点点惧怕。
玉溪子将阿迪带回观中已有七年,他从五岁长到了十二岁,玉溪子从未打骂过,甚至连重话都很少说过,玉溪子视阿迪如己出,疼爱有加。
只是最近,玉溪子发现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甚至喜欢弄权,对人严苛,对己放纵,仗势欺人。玉溪子决心好好教导。省得日后他犯了大错,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