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6章 折桂(1 / 1)惯于长夜过春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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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知守鲜少见到自家大师兄如此激动,结合来人身份,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可是因为周师姐?”

“唔,”庄镇晓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认真抄书,这些事我们能摆平,你不用担心。我晚些再来。”

祈知守起身送他,看着他急匆匆出离的背影,祈知守说不担心是假的。

庄镇晓进了以往他师尊见客会友的书房,看到周同尘站在灯下,急得来回踱步。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穿的是无名宗的校服,不旧,却已经有些短了。

“同尘,文山君怎么说?”庄镇晓敲敲门框,走了进来。他足下生风,仍旧四平八稳,与周同尘一脸菜色的模样完全不同——也就只有祈知守能看出他的火烧眉毛来,“还是令尊令堂……”

“庄师兄,”周同尘揖手,庄镇晓还礼,“那个……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敢去问我爷爷,他老人家至今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至于家父家母……还是老样子,不过你先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周同尘想安慰人,脸色却比庄镇晓还难看。

“嗯。”庄镇晓看似不在意,沉稳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师妹她如何了?”

“姐姐很好,”周同尘从袖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庄镇晓:“这是姐姐给师兄的回信。今天云都那边又来信了……我看他们是要逼婚!”周同尘神色狠戾,广袖之下的手捏成玉色,微微战栗。

“到底出了何事?”庄镇晓目光一沉,丰神俊朗的面庞略显阴鸷,“别急,你慢慢说。”

周同尘入仕以来,从官二代到四品朝臣,大小急事遇到的没有一千也超八百,庄镇晓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端起案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上下起伏的胸膛才逐渐趋于平和。

原来,那日钟离宴同扶渊说的遮月侯向周家大小姐提亲一事,还有后续。扶渊那日借着周和光的名头去见周同尘,被周同尘给赶出来这件事,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了遥远的云都时不知道又被加油添醋传成了什么样子,只是听说小侯爷听到此事后大怒,摔了连天帝都嫌贵的银瓷盏,当即就请了媒人,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向周家提亲。

周家开始对遮月侯也是很有好感,毕竟那百匹云锦说送就送的豪笔,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都能做到的。但这次的下聘,可就是十分唐突了。周和光的身份自然不比他遮月侯,可这侯位也不比仙君的君位。亲孙女终身大事,又岂容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冒冒失失?

文山君立刻就否决了,把那十里红妆一个字没少的退了回去,还多送了两箱奇珍异宝,说是多谢侯爷对自家孙女的厚爱。遮月侯收了东西,也惭愧自己心急,又送了周家女眷一些养颜的丹药做回礼,不再谈什么男婚女嫁,只说愿意重修旧好,一副徐徐图之的架势。

谁知遮月侯这人,啧,用周同尘的话说,两面三刀,寡廉鲜耻,当面一台背后一套。遮月侯虽不至于巧言令色,但当时一番言辞也说的诚恳,至少文山君和世子都觉得当时把聘礼退回去有些失礼了;结果呢?遮月侯暗中使计,吞并了好几家周氏在云都的钱庄,周氏旗下的药商也被逼得无路可走,无奈之下退出了遮月侯的地盘。

云都的特产,一是流光溢彩千金难求的云锦,二是灵力充沛的药材。云锦华贵,即使是王公大臣也难求一匹,虽然是稀罕的物件,却不是人人都需要用到的;这药材可就不一样了,治病救人的东西,岂容马虎?遮月侯断了周家药商在云都的门路,就等于是断了周家每月数万财帛,也断了周家在医药方面的不少门路。

二爷用药,有的是从太医院拿的,有的直接从家里的铺子里拿,而太医院的药材,多数也是从周家手里买的,遮月侯这么一来,二爷拿药再也不似往常那样方便,心里早把他骂了千遍万遍。

周家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也求人通融过,也私下服软过,可那遮月侯软硬不吃,周家看他这般态度,也想过放弃,左右周氏家大业大,不差这些财帛,顶多就是要让自家二爷憋屈憋屈,不算吃了大亏。

可谁知前几天,云都又来了信函,那遮月侯贼心不死,说愿意把整个云都作为聘礼奉上,只求得周小姐青睐。周同尘今天急匆匆的过来,也是因为刚刚听说了这件事情。其实说句公道话,文山君还是很中意这个孩子的,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而且对周和光痴情若此。他只是岁数大了,觉得遮月侯这么快就下聘礼,有些唐突轻浮,怕坏了孙女名声,落得个卖孙女的口舌而已。至于和光同尘的父母,也是对遮月侯中意得不得了,很早以前就盼着自家女儿当这个侯府夫人了,只不过是碍于父亲的态度,不好表露罢了。

也许周家上下都觉得这是一桩好婚事,但有一个人从来不这么想。那就是故事的女主角周和光本人,她不同意,他弟弟自然也不会同意。周和光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她从未见过遮月侯本人,遮月侯所了解的她也不过是美人榜上的虚名,只言片语,寥寥几句,又怎会产生深刻到可以谈婚论嫁的程度?物非所常即为妖,她觉得遮月侯一定有着不足为他人道也的目的。

至于世人……第一美人的婚事,自然是被许多人所关注的,上神被连人带东西扔出来,侯爷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自然是百姓们最喜闻乐见的结局。“上神这般修为高的求不得,侯爷这般尊贵的也求不得,咱们这些癞蛤蟆,还怎么敢肖想天鹅肉的滋味呢?”他们这样说。

总有人敢肖想的,只不过说出去可能没人会信。比如天时院的庄镇晓,那个公子榜第一的天之骄子。周同尘很早就看出了庄镇晓的心思,女孩子心思委婉细腻不好猜,男孩子——尤其是像庄镇晓这种喜欢谁就对谁好的直白类型,他自然一眼就看透,所以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向庄镇晓求助。至于他姐姐……周同尘也摸不清楚,她对庄镇晓的态度,反正二人的书信没停过,他也乐得去当这个青鸟。

遮月侯提亲不久,周同尘曾小心的向自己的父母提起过庄镇晓对姐姐的感情,不想却是惹得二老大怒,难得一致地把他姐看得紧紧的,不让她再与庄镇晓来往。周同尘没有料到自己父母竟然是这副嘴脸,痛心疾首了几天,还是把这件事掐头去尾含糊其辞的告诉了庄镇晓。

庄镇晓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正常”。他与周和光同为大门派的开山弟子,日后一个是院长,一个是宗主,照理说来身份相当,少年时多来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周和光身后是富可敌国,关系错综复杂的周家,而庄镇晓身后,什么都没有。他是被他师尊在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孤儿,父母何人,家住何许,他早就忘记了。

但是既然师妹不愿,他拼尽全力也会帮她。

“……遮月侯是想说,如果你们不答应,他还会有下一步动作。”庄镇晓长眉皱起,事关周家生意,他的确是力不从心,无从下手,“同尘,我听闻之前扶渊上神也曾向师妹……这次呢?他没什么表态?”

只是他不知个中缘由,这姐弟俩也从未对他说起过。听了这话,周同尘亦是疑惑了一下,才明白庄镇晓的意思。他心道扶渊这家伙不知摊上了什么事,自己尚且应付不暇,哪还有什么时间管他们。一想起扶渊给他安排的破事,周同尘就是一脸蛋疼,他上了姓扶的贼船本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谁知生活质量竟是一降再降。

“师兄,真对不起,这件事其实是……”周同尘蛋疼地解释,“而且最近扶渊上神很忙,好像有什么大事,就像他之前去北疆那事似的,我们也不好打听。”

“……这样啊。”庄镇晓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这般,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他觉得自己应该提前做一些准备,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准备,“你容我再想想,给她的回信,我在折桂宴里给你。”

“好,时候也不早了。”周同尘又揖手,“那我就先走了,折桂宴再见。”

“再见。”庄镇晓回礼。

送走周同尘后,庄镇晓一个人回了书房,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今年的朝试,周和光也不参加,不过理由却不是像祈知守这般,她是要随宗主闭关,理由正当得紧。

想起他这个小师弟,庄镇晓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天时院向来对内门弟子要求极高,他们这届三个还算多的,他们师尊那一代,总共不过两个门内弟子。

其实祈知守不参加大朝试的理由,庄镇晓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从他突然受陛下召见,又随崇明君去绛天城开始,他的小师弟就似乎与那个扶渊上神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曾远远看过扶渊一面,嘉兴楼那次,他也去了,只是事态复杂,他未曾上前拜会。同尘说扶渊上神忙得紧,又是些机密的事情,看来其中也有知守一份。只是他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比朝试还要重要,多少替祈知守可惜罢了。

眼下除了遮月侯提亲一事,在庄镇晓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大朝试了。不仅是他自己要考好,底下这群师弟师妹们也要带好,方算是他师尊座下的徒弟。只是不知为何他师尊会选在朝试之前闭关,明明延后一些会更有益处。不过师尊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帮师尊打理好其余这些琐事就是了。

折桂宴虽然不是正式的考试,却也至关重要,若在宴会上得了哪位大师青睐,或是窥得对手一二底细,之后的路都会好走得多。

折桂宴可以说是大朝试的首战,事关学院的气势,这一仗,他必须要打好。

所以说,庄镇晓带领天时院内门一位弟子,外门百余名弟子参加折桂宴的时候,是很严肃的。

他本就严肃,今日更是严肃的方圆三丈除了天时院二师兄无人敢近,其他学院看着天时院这幅寒气冲天的样子,也是避而远之。

而万恶之源庄镇晓对此无知无觉,仍是淡定的嘱咐师弟师妹们一些注意事项,别再宴上露了怯。

人都到齐了,崇明君便让大家自由活动,多多切磋,互相学习。庄镇晓嘱咐自家师弟师妹不可无理,不可挑衅行过分之事后,便去寻周同尘了。

折桂宴在帝都之南的太极殿举行,太极殿群山环抱,山清水秀,草木葱郁,是一处极佳的风水宝地。

天时院在主殿前的广场上,玄山三院则在东面稍高一些的山峰上。庄镇晓顺着栈道上去,走到一半,正好看到周同尘迎上前来。

“师兄,去我那儿吧。太子殿下和扶渊上神也在呢。”周同尘笑眯眯的,像是见了很开心的事情。

“好。”庄镇晓颔首,与周同尘联袂登上了东峰。

期间二人并没有说什么关于折桂宴本身以及以后朝试的话,提到了,也是互相说几句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的打气的话,浅谈辙止。天时院是京都三院之首,无名宗是玄山三宗之首,两门派本就是地位相当的存在,少不了要在将来拼个你死我活。他二人在各自的学院又是地位相当,今年天时院和无名宗也是同一个尴尬的情况——师尊都去闭关修炼了,得意弟子也未能来全,若要保住自家名声,甚至更上一层楼,可不能在最大的竞争对手面前露出破绽——庄镇晓还好,周同尘笑得可是十成十的假。

刚登上峰顶,就听到一浪盖过一浪的女子的娇笑声,庄镇晓循着声音望去,见一白衣黛裳的男子被无情宗的女弟子包围着,只留给庄镇晓一个微笑的侧脸,他手一翻,就翻出一枝二乔玉兰来,又惹得众仙子的一阵惊呼,男子笑意更甚,随手把那枝玲珑剔透宛若玉琢的玉兰递给面前的捂嘴娇笑的仙子。

远远见了那张脸,庄镇晓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有一瞬间,他还以为站在万花丛中的是他听话懂事的小师弟。

明明那日在嘉兴楼就看见了,起初知守说扶渊上神的样貌与他自己十分相似,庄镇晓还不信呢。

扶渊拿着一把纸扇——庄镇晓眼力极佳,罗裙遮掩下仍能看到其上的划痕——看来就是知守说的那把了,果然不便宜,坏了还要带着。

无情宗的院服是白色的,唯腰封、领口等处以青莲做点缀,外罩雪青薄纱,衬得众女清秀明艳,与她们手里的玉兰相交辉映,好不可爱。

离他们不远处,有位玄衣金冠的男子,手执玉扇,也在同几位女弟子说着什么,不过神态相较扶渊就正常的多了,也没有像那般动手动脚的。他神色疏离冷淡,正是太子钟离宴。

扶渊送完了花,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去钟离宴那边。众女哪肯放人,围在扶渊身旁叽叽喳喳,有几个胆大的,便轻轻扯住扶渊长可即地的广袖,软语央着扶渊再多呆一会儿。此情此景,庄镇晓不禁想起扶渊那扇子是怎么坏的,心道果真是个风流的。

“……听闻上神有万顷玉兰,皆是洁白如雪,怎的今日送我们师姐妹的就是这紫心白边的玉兰?那白的上神留着送谁呀?”一个少女娇声道。

“姐姐有所不知,若是送了白的,太过素净,可就被姐姐们给比下去了。”扶渊眼角笑意更甚,“不过这白的嘛,自然是送无名宗的大师姐最为般配。”

“上神真是的,怎么这么说嘛”

庄镇晓:“……”

“他这人就这样。”见扶渊提起了自己姐姐,周同尘解释道。

“嗯,倒是个真性情的。”庄镇晓也不知道周同尘所说的“这样”是“哪样”。

“可不是嘛。”深受扶渊剥削的周同尘呵呵道。

两人说话间,扶渊已经走到了钟离宴身边,笑得清浅,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风华极盛,不容忽视,庄镇晓抬眼看去,只见两人一个虽是他熟悉的玉面桃花眼,却不同于祈知守那种骨子里透出的端正来,眼前这位山岚遮目,顾盼含情,风流倜傥,一颦一笑如春风拂面,春水温润;另一个鬓若刀裁,眉眼精细,鼻梁高挑,唇型饱满,也许如此长相会让人觉得带着两分媚气,但钟离宴不会,他一张脸的精气神全在于眼睛,似骄阳,似烈火,似醇酒,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教人过目不忘。

两人站在一起,一刚一柔,一个热烈一个温润,相辅相成,般配得紧。

“对了,同尘,”庄镇晓收回视线,“你不是说扶渊上神最近很忙么,我怎么看着——”

作者题外话】:今天就这一章嘿嘿嘿因为很长啊!理不直气也壮。社畜周同尘捂脸。今天去看了《刺杀小说家,本以为是悬疑片结果却是奇幻片笑,感觉是新年档看过的最喜欢的了。大幂幂好帅独眼铠甲也好可爱,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说不要瞎写……故事里有些人物其实也是有原型的,像空文看见关宁,我好像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在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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