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夜,太子的谕令就到了玄山。
扶渊那时还没睡,接旨的时候还在想,钟离宴会派什么人来接管玄山。
结果什么人都没来,就两个宣旨太监,一本正经地读了旨意,然后硬塞给扶渊。
授扶渊为兵部侍郎,巡抚玄山提督军务兼理粮饷,又赐了开府之权,仪同三司。
扶渊听了旨,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惊了一下之后,他又开始担心远在帝都的钟离宴的安危来他从前不乐意自己管这些庶务,说劳心费神,这回却直接抛了个这么大的担子给他,巡抚兼侍郎,可是正二品的大员,更兼之开府仪同三司扶渊觉得,现在朝廷上肯定有人开始骂他了,那个成松脑子里也一定不会想好东西。
扶渊接了旨,给传旨的公公看座上茶,才问:“殿下一切可好?”
“殿下好着哪。”那公公上下打量着扶渊,一双精明的眼好像要看看他身上是不是少了一块肉,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平常的信来,交给扶渊,“这是殿下给上神的,您收好。”
“多谢公公。”扶渊接了信,又一人给封了二百两银子,这才请他们下去歇息了。
拆了信,上下扫了一眼,却发现不过是寻常家书,废话比正事多。
叫他不要贪凉,不要不吃饭,不要睡得太晚末了,只叫他回一封信,就再没别的了。
信封上封的火漆是钟离宴的私印,扶渊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也没看出有什么蹊跷,只得先收起来,铺纸给钟离宴回信。
“公子。”是常令的声音,他叩叩门,便推开一小扇门进来了,“徐将军给我寄了一封信。”
“给你?”扶渊搁了笔,请他在对面坐下,“说什么了?”
常令在他面前永远是拘谨的。他在罗汉床边坐了,又把信双手奉上:“公子请看。”
“既是他给你的信,我就不看了。”扶渊道,“你捡着想和我说的说了就行。是不是他有什么情况?”
“公子猜得没错。”常令说到这顿了一下,他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一抬眼就看到扶渊一副又是担心又是自责的神情。
“和袁统领不一样,”常令继续道,他把信纸展平了,转过去推给扶渊,“他想杀人。”
这么生猛的吗?扶渊又担心他这个样子会不会在营里闹出什么乱子,忙拿过来一看,信前面写的是吴小姐到了环秀园,一切安好,下面写的就是他想杀人他想杀的人,是自己。
“怪不得给你写。”扶渊放下信纸,问常令,“你可有头绪?”
常令摇摇头,又问:“公子可否告诉属下那日徐将军说的呃,勾引是怎么回事?”
“亏你是二爷的得意弟子。”扶渊笑了一声,表示没什么所谓,“其实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据说天地灵胎能控制人的心神”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指着常令道:“起来。”
常令不明所以,还是起来了。
“嗯裤子脱了。”扶渊想了一件常令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谁知常令真就低头把裤带解开了。
“小常你怎么了小常!”扶渊吓得从床上蹦下来摇他肩膀,“你醒醒!”
常令被他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更是无地自容羞愤欲走,好歹被扶渊拦下:“真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举个例子谁知道他是真的啊!”
常令整好了衣服,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又坐了回去:“公子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扶渊也很懵,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难道真的赖我?可我我从来没对袁景和老徐做过这种事”
“那就不干公子的事。”常令一口咬定,“也许是您也被利用了。”
扶渊也只好把这件事先搁下:“那老徐的事,你怎么想?”
“我想先给师父去一封信,叫师父看看。”常令道,“公子无需忧心,一则将军的症状并不严重,二则师父妙手回春,总会有办法的。”
“好,多谢。”
常令起来点点头,拿了信退下了。
也好,扶渊心想,不是那么坏的消息总要比全无音信要好。
他重新调了墨,给钟离宴回信。除了自己一切都好之外,又提了一句刘意,看看能不能给他在安抚司之类的地方找个差事好歹留在玄山得名正言顺,能升个官儿更好。
月落城乌啼未了,起来翻为无眠早。
天一亮,他收拾好就叫谢敬一同去了玄山的府衙东山道的三司均设在玄山,倒也方便。他先听谢敬报了一下玄山的大体情况,然后便差人去请省里的指挥使、布政使、按察使午后来衙门一叙,最后,他让谢敬准备一下,自己要去城郊看一看。
他刚说完这话,那天时院的庄院长、还有那翰林院的刘大人,还有那个跟在刘意身边的钟公子就一股脑地全来了。看来扶渊是早有安排。
皇太子谕令一下,扶渊就成了谢敬的顶顶头上司,谢敬自然也乐意按吩咐办事,这就牵了马来,随众人出城去了。
谢敬是正四品的知府,也有些不足道的小封赏在身上。而放眼这些人呢?扶渊自不必说天时院院长原是个从四品的位子,可历代许多院长都会加封太师等虚衔,至于这庄镇晓,更是英雄出少年,自己还是敬着些为妙而刘意虽然只是个正七品编修,可若是此番得了扶渊青眼,指不定转眼就要与他平起平坐,再加上大朝试探花郎的这个名号,他更是惹不起。
至于那个混江湖的谢敬觉着他们和绿林好汉差不多,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还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他们去了刘意他们曾去过的城北,那里城外不过里地,就有好几个村子。
扶渊记得,他第一次来玄山时,曾来这里迎过月院长,结果就遇到了兰亭叛国的事那时那么难,他们都挺过来了。
他看向庄镇晓,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显然也是想到了那时的事。
出城时,城门外有个乞丐在敲着半个碗唱歌,谢敬便过去给他扔了几个铜板,那乞丐便拖着嘶哑的嗓子唱道:
“斯人清唱何人和,草径苔芜不可寻。一夕小敷山下梦,水如环佩月如襟。”
作者题外话:也许这个章节名和文章并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有感而发。真的,和小西州没有关系,就是觉得,真不愧是欧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