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葭慢悠悠地打着拍子,轻哼方才的小调,眉间无半点急色。扶渊见他这样,刚要继续开口提醒,唐大人便嫌他不解风情似的:“怎么?昨儿史大人难为你了?”
“回大人话……”扶渊便凑近,臊眉耷眼地和他说了昨夜史之明是怎样算计他的——这些不入流的伎俩,想来就是蠢笨之人此时也该后知后觉了,他想投诚,自然是把史知府的所作所为实话实说了,也并未刻意隐瞒田水月的存在——他有心想瞒,可是哪里瞒得住呢。
“他是正四品的知府,我不过是个从八品的知事,”唐葭仍打着拍子,“你要本官拿什么救你呢?”
“小人愿为大人驱使,”扶渊忙道,“大人是好官,若以后盐课里都是大人这样的好官,我等小民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唐葭沉吟少许,缓缓道:“本官也不是全无办法。说句实话,你这样的小盐商,在江南道多如牛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他这般拉拢你,除了你那几车盐的孝敬,恐怕也是看你聪明会来事,日后少不得让你帮衬着坑人;本官如今处境亦是如此,不过是曲意逢迎着讨五斗米养活家小罢了。你我势弱,他们势强,少不得要委屈一阵儿了。”
“大、大人的意思是……”扶渊装听不懂。
唐葭摇摇头,似是不满意他这样的反应,就把话挑明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且听史大人的安排,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忤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就是人证。”
“小、小人不敢……”若真的东窗事发,他八成会和史之明一起去吃牢饭。他只是个小商人,没有门路,官场上也不认识什么人,钱也不多——就算能拿钱抵罪,也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糊涂东西!”唐葭佯怒,“难道本官还保不下一个你么?这是立功的好事,我若在道里——甚至是京里提一提,你想一想,你后半辈子还会只是个盐商吗?”
扶渊着实是被这一番话给惊到了:真是好大一张饼!
但他还是得感恩戴德地装一下,激动地手都开始抖:“我、我定不负大人嘱托!”
“凡事谨慎些,”唐葭靠在椅背上,又如一个世外高人那样不问凡俗地打起了拍子,“万不可擅自决断,有什么拿不准的,尽快来问我。”
“可他看我看得紧……”扶渊露出一副为难之色。
唐葭听罢,却是冷笑一声:“你不必避讳他,他亦不会防我。”
若不是这些日子叫他们逼得紧了,扶渊早去查这个唐葭的这个八品小官到底是个什么官儿了,一个知事,听起来并不如巡盐御史的职权大。
若让钟离宴知道他在江城被这两个人夹得脚不沾地,恐怕要笑话他了。扶渊拜别唐葭后,在回客栈的路上,见堤上金柳扶风,也不禁会想,他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他的一些想法能够付诸实现,靠的是什么呢?
是因为他是扶渊,还是因为他是扶渊上神?
作者题外话】:我人在放舱里,环境真不错,路上好累,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