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尘听了这话甚至想笑,但终究是没有笑出来,只是道:“依上神的想法,未免天真。上神的婚事关乎国运,又岂是他一人私事。难不成殿下真觉得,日后要让那位田小姐入主连远殿,与诸位诰命夫人们平起平坐?”
这番话令钟离宴想起文山夫人与先映川夫人那令他当朝太子都觉得贵不可言的出身与家世,他这才明白过来:“往些年我们都小,何时考虑过这些。你说得对,与其等他再大些婚姻大事也被当做筹码,不如现在早早定下,也省得被人算计。”
“今日宫宴,老太师本是推了的。臣先去太师府拜访,晚上老太师必然会带着孙女来,殿下那时再说,便是水到渠成了。”周同尘道。
“那就拜托你了。”钟离宴道,他又叫人从公主的库房中取些玩意儿来,叫周同尘一并带去,就当是给赵家二姑娘的礼。
周同尘携礼赶到太师府时,正巧在门外看到了紫阳殿的马车。他着意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紫阳殿世子夫人的车驾。这赵二小姐果然是秀外慧中,也被这么多世家大族惦记着。
他只说了要见老太师,让檀翡把礼物交给管事的,也没说给谁,就被引到了正厅等候。紫阳世子夫人自然是太师夫人与媳妇来招待,不多时,赵老太师便来了。
“老太师,多日不见,您身体可还康健?”周同尘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同尘又长高了,也更俊了。”老太师也笑着拉过他的手,带他坐下,本想再扯几句家常,却先瞥见了老管家手中描金的漆盒,便问,“呦,这是同尘带来的吧?”
“正是。”周同尘起身,拿过盒子来,打开推至老太师面前,“请您先过过目。”
老太师一看那漆盒,便知不是凡品,周同尘这小子恐怕是有什么事要求他。可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套的赤金头面,阁楼金簪精巧繁复,红蓝宝石的挑心,全都是双凤穿花、双龙戏珠的纹样,都是簇新的,一看便知是宫里的制式。
是给女孩子家的东西。老太师心知自己的孙女没有母仪天下的命,便问周同尘:“是殿下替上神送的罢?”
“您说得不错。”周同尘赔着笑,“不瞒您说,太子殿下是最钟意二小姐的,故而才命上神与您同去江城,就是不知道二小姐意下如何,这才取了六殿下的东西送来,聊表心意。”
老太师一听这是公主的头面,心知了不得,便问:“同尘,你与老夫说实话,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上神的意思?”
“自然是殿下的意思。”周同尘笑道,“正所谓长兄如父,上神定谁,自然是由太子做主的。”
老太师却仍犹豫:“你不知道便罢了,难道殿下也不清楚?上神身边有个姓田的姑娘,恐怕……”
“那个姑娘么……”周同尘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您也不必在意这个,殿下能让她进连远殿,便是天大的恩赐了,日后……甭管是哪家的小姐过了门,那便是皇家的儿媳,打发一个歌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皇恩浩荡,太子殿下做主就是了。”老太师终于重新露出笑容,“今夜宫宴,老夫便带孙女去谢恩。”
送走周同尘,老太师便命官家把这一套首饰给孙女送去,自己则叫了夫人与儿媳来,和她们说了此事。
老夫人听了还未说什么,做儿媳的便道:“公爹,咱们已经与紫阳殿来往这么久了,今日若是和连远殿定下,未免……不够仁义。”
老太师自是不喜欢这个说法的:“咱们与紫阳殿也没定下,说什么仁义不仁义的?只是你们女眷之间的来往罢了。武将有什么好?紫阳世子的名声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离离若是给了他们家,上头两层公婆,夫婿又常年征战在外,有什么福?连远殿多好,与咱们家离离年纪相仿,性情又好,最重要的是,离离嫁过去上无公婆侍奉,下又无小姑妯娌,就是去享清福的!”
“官人说的好是好。”老夫人也犹豫,“只是妾身听说,扶渊上神近日在南边……”
“夫人啊,你以为老夫没有想到这层吗?”老人抚抚老妻鬓边花白的发,“你应当能看得出来,离离是中意上神的,可依着咱们家,如何能攀上连远殿?太子是想借着咱们文官清流保全上神的名声,咱们呢?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老夫人与夫人听了,都是一声叹息。
“至于……以前满帝都闹得风风火火的,上神和一个歌女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老太师道,他说这些的时候,原本就苍老的声音变得愈加渺远,“我前些天瞧着,便是没有咱们,他们也不会长久。”
周同尘回宫复命,太子听说了他带回来的好消息,甚是欣喜,都开始琢磨着以后的三书六礼了。周同尘连忙劝他打住:“殿下,容臣说句不好听的,上神恐怕不会轻易就范的。”
“怎么,婚都定了,他还敢不娶不成?”钟离宴仍高兴着。
“我觉得他敢。”周同尘仍然冷静。
“这……”钟离宴也觉得有些草率了,便问,“那依你之见……”
“今日之后,此时要昭告天下。”周同尘不给扶渊留半点儿转圜的余地,同时一字一句地告诉钟离宴,“殿下也当修书一封与上神,与他说明此间缘由。再者,毕竟只是订下婚约而已。”
作者题外话】:被侯爷的小人肉串子笑死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