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神瑶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五行六通炼魔大阵’入阵之后，每个人四肢百骸会承受其余几人真气流转的巨大冲击力道。五人组阵，只有你修为最浅，不曾修炼内丹，又不善于导气引流，可能会感觉到十分痛苦。到时候你千万不要逆转经脉，阻碍真气流通，否则必遭冲撞，经脉尽裂，阵法也随之立破。相反，你要是能因势利导，坚持下去，则会得益匪浅!不过，在演练之前，我还是要传你一些月魄灵气，以免你肉身凡胎经受不住真气冲击——伸出你的左手食指来!”

我想起她昨夜在我掌心画下“月魄冰符”，害得我一掌就阻断了韦真人的羽化飞升之路，不由颇有些踌躇，但见她神情严肃，不敢多嘴，迟疑着伸出手指，“哪根手指也有讲究么?”

司马神瑶则伸出右手小指和我指尖相触。

只觉她玉指纤纤，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量传导过来。霎那间，我整个身心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懒意洋洋无一处不舒坦，就如同置身于飘浮着花瓣水气氤氲的大浴桶之中。又像醍醐灌顶，从思想到精神如汲炼乳，如沐春风。

陶弘景微笑着说：“食指五行属木主魂，有生发之意，小指五行属水，太阴属水，水能养木。小檀越，司马神瑶用自己的‘太阴炼形’功法传导灵气给你筑基，于你是受用无穷。”

我耳中听得分明，心想：这个神仙姊姊看起来高傲冷清，高不可攀，只是因为她聪明美貌惊世骇俗，已经不能和凡尘中人同列了。实际上她是外冷心柔。

片刻，司马神瑶收回手指，皱眉说：“臭小子，我也看出你大有来头，但你这模棱两可、似是而非、浮躁不定、多疑难决的性情恐怕于你有大害。待会演练和接下来临阵对敌时，你若不全神贯注，也会走火入魔，七窍流血!”

我吃了一惊，忙收敛心神。

这时，天幕逐渐黯淡，月亮将出，云天中已隐隐透出清辉。山谷静谧，河道边有几处火光聚集，那是未来得及出谷的名士雅人在那扎营。把守山门的天师道教众也燃起火把照亮道坛。

按刚才所定方位，我仍旧是在鼓楼顶上，李真人位置在钟楼楼顶，陶弘景在观音殿上，司马神瑶在玄空阁顶，受地形地势所限，大概形成一个方阵，宝志大士在阵心。光影绰绰，李陶二位真人和宝志大士虚怀静立、峙若泰山，司马神瑶体态轻盈、衣带当风，似乎随时都能飞升。

他们四位是佛道宗师、修行的高人，早就达到“他人之心，毫无隔绝，触景便知”的境界，也就是小巫让我体验到的“读心术”和“心语术”的效果。阵法一结，心无旁骛，五人立刻做到了心意相通。

“所谓‘五行六通’，乃是运用六神通的念力以五行相生之法聚集并强化真气。”司马神瑶传递心语，“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大家按此顺序，轮转真气，直到真气越来越强，运转越来越顺畅，最后一发不可收势，就能一举制敌……”

我心想：如果是演练武技，我倒是可以露几手。但什么导气引流、炼精化气、修炼内丹，我全然不会，不知道怎样承接高人的真气，又怎样传递流转?

心念方动，对面的陶弘景陶真人即用心语回应：“小胡居士，武技和修道之法有所不同。练武之人先练的是筋、骨、皮，讲究气力和技巧，也有达到炼气境界的可以逐渐以武入道；修仙之人炼的是精、气、神，重视元神和内丹。武人靠的是‘勤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提升，修仙者靠的是‘灵性’，机缘巧合甚至可以一朝悟道。贫道早就感受到你元神十分强大，加上司马内司传你灵气，你已具备修炼的根基，水到渠成，你无须担忧，只需凝神定意，摒除杂念即可。”

李真人脚下的钟楼已经垮塌半边，无法踏罡步斗。他两目微睁，目视前方，头顶如悬绳，两脚分立，与肩等宽，双膝微曲，两手抬至胸前，臂半圆、腋半虚，五指张开，十指相对，真气慢慢在手心凝集成两团似火圆球。

“好强的正一纯阳罡气！”陶弘景赞叹。

李真人的纯阳真气合二为一，化成一个红色大火球，缓缓朝宝志大士推出。

宝志大士单手持杖，举另一只手将这团火球纳入宽大的袍袖之中，化为无形。他杖下屋顶却微微颤动，似乎压抑着巨大的能量，接着黄色尘土扬起真气似一条灵蛇一路朝陶弘景所在观音殿楼顶传递过去。

陶弘景叫道：“大士，来得好!”

他双足如钉，站在观音殿楼顶上纹丝不动，身上的道袍鼓胀，胸前长须高高扬起，背上铁剑在鞘中“嗡嗡”鸣响，看来是在承受极大的力量冲击。终于，法剑脱鞘飞在空中，一道白色剑光射向司马神瑶。

司马神瑶双手如兰花舞风，搅动气流，将剑光包裹，转而化成一线蓝光朝我射来。

我心知这道蓝光已经是汇集了四大高人的真气，如果受到阻挡，必定化成摧枯拉朽之势，我这血肉之躯立马灰飞烟灭。只有按照神仙姊姊的指点因势利导，当下不及思索，硬着头皮举右手拇指相迎。

那道蓝光竟然顺着拇指进入体内，一股气流在我全身经脉里流蹿最后归于小腹丹田，越积越多。只觉丹田鼓胀，真气在内左右冲撞，像是在寻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