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元不动声色,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点燃烧掉。
是谁留下的这张字条?
是不是今天出现的那个神秘白衣人?
他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他的话,又是谁留下的字条?
事情愈发的复杂了。
牵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好像离真相却越来越远。
这有问题,很有问题。
洛长元轻轻摇头,必须马上离开柳条镇,前往李度将军的府上。
无论是唐二先生还是灰尘的话,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李度将军。
必须去他那里找线索。
洛长元又想到了他府上花园里的那块地砖,那块空心的地砖。
他决定从那块地砖入手。
立刻就走。
不能等夜莺回来。
想到这里,洛长元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可他一打开门,就立刻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洛长元往酒楼的门口一看,发现夜莺正带着十几个黑衣人朝酒楼赶来。
他们手持尖刀,脚步平稳,刀尖都带着气劲。
一看就是开过气感的高手。
洛长元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对手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
王老汉是二十年前逃难搬到柳条镇来的。
那时候他还不叫王老汉,人人都叫他王大壮。
王大壮当然不是指他的胳膊、大腿壮实,他一个逃难过来的人,瘦的就剩下皮包骨了,饭都吃不饱的人,身上怎么可能壮实。
别人叫他王大壮,是因为身上一些特殊的部位比较壮实。
无论是穿什么衣服,他那个地方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凸显出来。
于是别人就“大壮、大壮”的叫他。
刚开始别人这样叫他的时候,他还会有点不好意思,遮遮掩掩地捂住自己的裤裆。
但别人叫着叫着,他也就习惯了,后来还会主动显摆,走到哪里就要凸到哪里,羞得镇子里的小姑娘红了脸。
若不是“大壮”这个名字,就凭他那个穷酸样,只怕连个老婆都讨不到。
现在他不仅讨到了老婆,还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日子还算是能过的下去。
现在,女儿晓凤已经十九岁,儿子大眼也有十四岁了。
女人已经成年,儿子也半大不小,王大壮突然觉得自己不壮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王老汉。
好多次的夜里,他都会感慨自己垂垂老矣,老伴也会在一旁抱怨。
不过好在干了一辈子,总算是养活了自己这一家子人,还在柳条镇的南郊盖了一个小茅草屋。
虽说草屋破破烂烂,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但一家四口也勉强算是有个安身之所了。
王老汉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现在也没什么奢求,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自己的儿子绝不能再受自己曾受过的苦。
他一想到逃难的那些日子,眼泪就巴巴地往下掉,若不是运气好,自己只怕要饿死在逃难的路上。
他一想到那种日子,就是一阵后怕。
所以,他要让自己的儿子读书,参加科举考试,获得功名,能吃上皇粮。
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为此,他早早地就让自己的女儿晓凤出去做工,十三岁的小女孩,出去拉一车的柴火,一去就是一天,晚上回来时肩头两条重重的血痕,磨得皮肉开绽。
王老汉也心疼,可是他也没办法,他不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出去干活,怕影响他读书考科举。
王老汉想,只要儿子考上就好了,只要能考上,家里的徭役赋税就能免了,只要能考上,自己的女儿晓凤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所以,王老汉家省吃俭用,就为了供大眼读书。
不过这几年好了很多,女儿晓凤去公馆帮忙做事,能赚很多钱。
当晓凤第一次把一钱银子交到王老汉手里的时候,王老汉兴奋地两眼直放光。
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儿没白养。
今天,王老汉又照常出去,给菜园子里的菜施肥,却发现园子里竟然躺着一个人。
一个年轻人。
他双目紧闭,浑身是伤,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王老汉吓了一跳,凑近一看,少年面容坚毅,五官干净,尤其是那双眉毛,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虽然此时的他躺在菜地里,全身上下都是泥巴,但王老汉以及觉得,这个年轻人绝非常人。
此时他的手上,还紧紧地握着一柄剑,不肯松手。
王老汉一看到这柄剑,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江湖侠客。
可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人赶到菜地里面,不知是死是活。
前几个月,他在家门口的臭水沟里也捡到一个人,也是这样,半死不活。
所以,武力都是累赘,行侠仗义全是他妈的放屁,老老实实种地拉货,比什么不强。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英明,觉得让自己儿子不事农桑,考取功名是最佳的选择。
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出身不好,若是有个好的出身,哪至于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就是让他去当大狼国的皇帝,他都能无往而不利。
正在他洋洋得意之间,躺在菜园子那人突然咳嗽起来。
他还没死。
王老汉赶紧上前,将那少年扶起,搀他起身,将他背回了那个破烂的茅草屋里。
摇摇晃晃,王老汉将少年背进了屋子:“老婆子,快来搭把手。”
王老汉的老伴正在那里烧柴生活,看到王老汉驼了个人回来,也是一惊,赶紧上前:“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驼了个人回来。”
“别废话,搭把手。”王老汉在家里总是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说什么话都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
王妇知道他平日里就这个脾气,也不和他计较,赶紧过来搭手:“现在这个世道,也忒不太平了,动不动就死人,前段时间你刚捡回来一个人。今天,不知又从哪里拾回来一个白面小子。”
“你又不是拾荒者,到处捡人回来干嘛。”王妇说着说着就抱怨起来了。
“别废话。”王老汉吼了一声,“老婆子就是话多,聒噪。”
王妇连被他骂了几句,也来了脾气,她立刻松手,不再帮忙:“长了一张臭嘴,天天骂骂骂。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老东西,不知道你哪来的脸。”
“哎,你……”王老汉哪里能忍受老伴这样说自己,于是撸起袖子就准备对骂。
他这一撸袖子,少年没了支撑力,直接啪叽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二人顺声看去,少年被王老汉一摔,竟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挣扎着伸出手,想要往桌上去够。
王老汉赶紧去扶他:“少侠,你想要什么?”
少年的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挣扎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来。
“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