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着歌的女生一头齐耳的黑发，背影纤细。她明显在听3，耳朵里面塞着耳机，没回头也没发现林晓晨。

她唱了一路，林晓晨就跟了她一路。

直到那个女生进了教学楼，林晓晨才停住脚步。

尾随女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林晓晨站在教学楼下，茫然的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头上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天还没亮。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在别人睁开眼睛之前醒来的，不止他一个，原来他并不孤独。

后来，他和这个女生熟悉了，经常都拿过她的3来听歌。她的3里面全都是经典的中英文老歌，每一首听起来都非常有年代感。

林晓晨非常喜欢她选歌的品位。

他们不在同一个班里，经常都是上奥数竞赛培训班的时候才会遇到。

因为女生老是坐在前面，所以经常没有同桌，林晓晨又经常迟到，后面的位置都被占满了。

他也就乐得坐她旁边，蹭她的3。

女生刚开始对于他的行为也觉得很是奇怪，但是后来发现，他是真的只是想听歌，也就由得他去了。

有时候，林晓晨听着听着睡着了，女生就会拿笔头戳他的手臂，把他叫醒，提醒他还有多少张卷子没做完。

林晓晨却是经常摇摇头，继续睡。

他本来对这种奥数竞赛根本没有兴趣，之前不过误打误撞进了这个班。

他几乎都不来上课，要不是发现女生在这个培训班，他才不来做什么卷子受罪呢。

林晓晨换了个姿势，用校服外套盖着头继续睡，然后又被她戳醒。她的说话的声音比她小声唱歌时还要清脆，“你来了又不听课来干嘛呀？这样下去，你很快会被淘汰的。”

林晓晨将校服掀开一角，仍然睡眼朦胧的，好一会儿才耸耸肩说，“我又不在乎这些。”

女生听了有点惊讶，“这个机会很多人想要，都得不到呢，你竟然就这样浪费掉？”

林晓晨冷笑着说，“我连学校都不想来了，何况是什么奥数竞赛班。”

女生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你总是不好好读书，将来要怎么办？”

林晓晨再次趴下，用懒洋洋的声音说，“我家里有矿，就算现在不好好读书，将来也肯定比你有钱。”

然后，在他快要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女生再次用笔把他戳醒。

这次女生没有说话，写了一张便笺纸，抬手贴在他脑门上，又转回去继续做卷子。

林晓晨朦胧当中，感觉到自己头发上粘着东西，随手摘下来一看，上面写着一首诗。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横着看了一会儿，又竖着看了一阵，上面每个字他都认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合起来完全理解不了。

他只好抬头，茫然的问她，“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女生瞥了他一眼，慢慢地说，“你看看，不好好读书的下场，就是别人写什么你都看不懂。”

其实，林晓晨本身很聪明，但是他不愿意努力，因此各科成绩都不好，包括语文。

他尤其讨厌语文，家里那种文绉绉的论语家训，他已经看够了。这种含蓄的，咬文嚼字的东西他一概不喜欢。

但这首诗不知为什么，他看了一遍就完全的记下来了。

林晓晨更没心情做卷子了，小小一张纸条完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把那四行字从上课研究到下课，然后又缠着那个女生，非要她给出一个解释。

女生被他缠得连数字都写错了，一时有点不耐烦，就随口说，“通俗来说呢，就是金子不值钱，青春更宝贵。花开不珍惜，花落空悲切。”

林晓晨听了，更是一头雾水，“金子、青春跟花开花落？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女生白了他一眼，“林少爷，总之就是一句，钱不是万能的，就算你家里有矿，买不到的永远都买不到，比如时间，比如……爱情。”

女生话语之间，已经将手上的几张卷子对完了答案，分数还算满意，她收拾好卷子和书本，走出了教室。

她一手握着试卷，一手拿着笔，在门口伸了一个懒腰。傍晚的阳光昏黄又温柔，为她纤细的腰肢镀上了一层迷人的柔光，她看上去，仿佛是一朵向阳生长的向日葵。

林晓晨眨了下眼睛，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酥麻得有点生痛，就像女生用笔头轻轻戳醒他时那种感觉。

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茫然地伸手捂住胸膛的地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脏也是会跳动的。

……

在流水一般的回忆之中，浮浮沉沉的好一会儿，林晓晨随手拿起钢琴旁边的一个空酒瓶，晃了晃，有点失落。

他随手扔掉，听着玻璃瓶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双手又重新回到了黑白的琴键上。

这一次，依然是那首经典熟悉的旋律，但是林晓晨变奏了，旋律就像被滴进了酒精，慢慢的让人变得沉醉。

音乐如同翻卷着的云朵，将林晓晨包围起来，惆怅和愁绪，此刻都离去了，天地之间只剩下钢琴清脆的声音。

这时候，他突然无比感激，母亲给他留下了钢琴。至少让他在失落的时候，还能够为自己造一个美梦。

天空下的另一边。

顾宗言已经连续弹奏了好几首曲子，叶雨琪觉得自己都听得要沉醉了，虽然她是个纯粹的外行，并不完全懂得顾宗言在弹什么曲子。

她边听，边低头看着顾宗言跳跃的手指，看得都有点入神了。

顾宗言接收到她的目光，抬眼向她说，“你想试一下吗？”

叶雨琪马上清醒过来，摇摇头说，“不了，我又不会弹。”

“没关系的，过来。”顾宗言轻声地说。

叶雨琪便乖巧地从钢琴上跳下来，坐到顾宗言旁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放在琴键上。

她忽然发现，和顾宗言的相比，自己的手是真的小。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按下琴键，钢琴马上发出了一声愉快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