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林晓玉不甘心。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爱，被赞赏，被吹捧的对象，各种各样的工作机会以及异性，全都是放在手心任她挑选的对象。

优越的家境，外貌以及能力让她二十几年的人生走得一帆风顺。能让她郁闷，让她吃瘪的人不多，程宗敏就是其中之一。

上一次在合作的尾声，她已经感受到对她态度的改变，她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对方依然无动于衷。

林晓玉是何等高傲的人？几次下来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拒绝了跟联安集团续签合约。

按照以往的经验，程宗敏肯定会来求自己续约的。

但是，出乎林晓玉的意料，在她拒绝签约之后，联安集团很快又和另一名女星签约了。对她，甚至连礼节性的通知都没有。

林晓玉不敢置信，辗转反侧了半宿，终于还是忍不住给程宗敏打了电话，染了一连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她安慰自己，对方可能睡了。然而之后的几天，程宗敏都没有给她回电的意思。

林晓玉这才接受了现实。

她把程宗敏的号码从手机上删除，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追她的人多的是，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她投入更多时间到工作之中，日程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充实。她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忘掉，但是睡梦中的各种幻影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刻意要遗忘的种种往事又重新清晰起来，她除了再次尝试以外，别无他法。

林晓玉不明白，为什么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她思来想去，始终无法将许晴从她的思虑当中剔除出去。

她自问，从家世到外貌，自己每一样都比许晴优胜，如果连许晴都可以，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是不会罢休的。

开门的声音打破了两个女人相对的沉默，她们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的方向看去。林晓玉率先反应过来，她笑着站起来道，“宗敏，你回来了？”

程宗敏没有理会她的话，皱眉反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对今年的新产品十分有兴趣，”林晓玉抬手，轻轻拨弄了头发，努力的维持脸上最后一丝尊严，“合作条件什么的，能够慢慢商定。”

程宗敏挑眉，“对新产品有兴趣？那你说说，今年联安集团到底有多少款新产品？”

林晓玉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一时之间愣住了。

“不是说很感兴趣吗？怎么，连有什么新产品都不知道？”程宗敏冷笑一声。

“连一点功课都不做，就贸贸然上门来求合作，如果我的对手都像你这样的话，那整个市场都是我们的了，哪里还需要研究策略。”

林晓玉听着程宗敏这一番毫不掩饰的挖苦，心里百味陈杂，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对许晴说，“许小姐，能先请你出去一下吗？我有话要单独跟宗敏说。”

许晴听了，垂下眼帘正要抬步往外走，却听到程宗敏说，“不用了，许晴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不是外人”这几个字像一根刺扎进了林晓玉的心，她飞快地了许晴一眼，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说，“宗敏，我这一次是诚心诚意的想要求合作的，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拒之门外？”

“如果是我做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事，或者你有什么样的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不想再这样跟你冷战下去了……”

“不合我心意？”程宗敏似笑非笑的说，“林小姐，不是不合我心意，而是你的形象不适合我们今年的产品市场定位。”

“至于有什么想法……我本质上是个商人，生意上的决定都是在商言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要说的话，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程宗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林晓玉再也无法抑制眼中翻滚的情绪，“在商言商？你敢说在过去的一年里面，我们之间就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吗？”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程宗敏悠悠的回答，“我们确实合作过，但是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林晓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抬眼想在程宗敏脸上寻找一些东西，但是他的脸平静得就像张面具，没有一丝裂缝。

她苦笑，好一个仅此而已，就用了四个字，就将他们的过往都撇的一清二楚。

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只是存在一份合约里面，那她收到过的花和礼物，胜过朋友的关心和问候，以及曾经让她深深迷恋的眼神和温度，又算是什么？

林晓玉很想大声的当面质问他，但是如此不堪的话，她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程宗敏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又说，“我马上有一场会议，没别的事的话，你就请离开吧。”

“当然，”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如果真的对今年的合作很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林晓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却见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

“……嗯，是的，你安排一下。”

程宗敏挂上电话，慢慢的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让副总来跟你谈。”

“你……”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林晓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而她的喜悦没有能持续很久。

“对了，我要提醒你，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程宗敏说，“今年向我们提出合作意愿的明星不在少数。虽然我让副总给你一个试镜的机会，但是你未必就能选上。”

林晓玉十分错愕，“试镜？”

“嗯，时间和地点和其他具体的事宜，你自己跟副总联系吧，之前也是他跟你签的约，你应该对他不陌生。”程宗敏像是没看到林晓玉的表情，话语淡然。

林晓玉觉得自己遇到了这几年来最荒唐的事情。很多广告商为了请到她，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报酬，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高傲的语气让她去试镜。

“试镜”两个字就是砸在她心头上的奇耻大辱。林晓玉一句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够了，够了！

在背对着程宗敏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已经崩塌了。但是，林晓玉依然强忍着眼中的泪光，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很傻，居然放弃了所有尊严，主动送上门来，被人羞辱。

“程先生，你这又是何必……”许晴看着林晓玉匆匆离去的背影，对她只剩下怜悯。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程宗敏突然转身，冷漠地说，“关于林晓玉的预约一律拒绝，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许晴抬眼看着他，心里有点莫名的疲倦。

她不禁在想，程宗敏会对一个人好，是因为那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如果有一天，自己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他是不是也会像对待林晓玉一样，毫不留情的将自己一脚踢开？

许晴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晓玉对她态度不好，她却始终没有对林晓玉产生真正敌意或怨恨。因为她在林晓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也许就是……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