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琪看着有点腼腆的钟湛，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

其实这个实习生刚来的时候，给她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外表大方俊朗，阳光向上，不仅积极的跟自己打招呼，而且给他分配工作也是毫无怨言。

她看过他的简历，也从沈云溪那里知道一些他的背景。他的学历，过往的获奖情况和实习经历也非常突出，叶雨琪觉得他的能力很强，所以才一开始就给他分配了些复杂繁重的工作。

可是出乎叶雨琪的意料，本来她预想着三天能完成的工作，钟湛硬生生的地拖了一个多星期还没完成。她追问过几次以后，钟湛甚至请了几天病假，一直没有回复她。

叶雨琪被他的这番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钟湛听从叶雨琪的话，在她身边坐下，他偷偷的观察着叶雨琪的神色，内心有点忐忑。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不想做作业而装病，却又被班主任捉到的学生，心里已经在猜想叶雨琪将会对他说什么，并且飞快的转动脑子，来想应对的答案。

说实话，其实来财务部之前他也在别的部门实习过，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对他的评价其实都不太好，但是又碍于他父亲的情面没有明说。而在那些负责人当面批评他的时候，他都是有恃无恐的直接怼回去。这样几次下来，那些负责人也只好暗暗的恳求上级把自己调走。

钟湛也明白，每一次这样的调动之后，除了要重新熟悉一个新的部门以外，还伴随着他父亲对他的冷眼批评。

在他来实习之前，父亲已经交代他，财务部的负责人是直接由程家的二公子担任的，对人对事都要小心谨慎一点，加上财务部所有人都知道叶雨琪跟顾宗言是什么关系，所以他刚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气。

可是虽然如此，也不代表他会为了这份实习经历而委屈自己。钟湛暗暗的想，大不了就到新的部门呆去，要他低声下气那是不可能的！

叶雨琪不知道，就这么几秒的时间钟湛的内心戏已经突破天际了。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叶雨琪柔声说。

“你说。”钟湛心里的战鼓已经悄然擂了起来。

“说实话，你喜欢财务这份工作吗？”叶雨琪问。

听了她的话，钟湛愣了一下，叶雨琪会质问自己什么，他已经想过了几百种可能，可是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设想之内。

他有点无措，带了点茫然地说，“还，还好吧……”

“还好？”叶雨琪叹道，“那就是不喜欢了。”

钟湛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不说话，叶雨琪便自己说了下去，“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来这个部门实习呢？你毕业以后真的想从事这份工作吗？”

听到这里，钟湛挠挠头，轻声的问，“我可以说实话吗？你会不会转过头就跟顾经理告状？”

叶雨琪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会又怎么样？不会又怎么样？我要是去告状了，你以后就会听话的做好工作吗？”

“呃，不会……”这回答倒是说得很实诚。

“那你顾忌什么？”叶雨琪不假思索的反问。

钟湛：“……”

他沉默了几秒钟，又重新开口说，“其实，我觉得，做财务挺枯燥的，每天都要面对一大堆数字和表格，翻来覆去的统计和核对，还不能出错，挺无聊的。我真是不懂这种违反人性的工作，为什么你们还能日复一日地做着，不嫌烦吗？”

这种论调，叶雨琪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在她刚开始出来实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公司的前辈就会对她一番循循善诱。

不过，此刻她并不想做一个苦口婆心，好为人师的人。

“那你觉得什么东西才是有趣的呢？”叶雨琪问。

钟湛听到这个问题，却露出了笑容，“对我来说是音乐，更具体一点就是摇滚。”

“哦？”叶雨琪露出颇有兴趣的表情。

“我从中学就开始研究摇滚，键盘吉他贝斯，每一样我都玩得很6，大学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乐队，还参加过不少比赛和演出，差一点我们就可以出道了！”钟湛说着，眼里有着怀念和向往。

叶雨琪听了也有几分羡慕，她知道这简单的几句话背后是如何充满光彩和故事感的青春，那是她这种好学生乖乖女所没有经历过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穿上了西装，要做个安安静静的白领？”

“还不是因为我的父亲不同意！”钟湛叹气，“他老是觉得我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还老是嘶吼着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就像个怪物一样，就明令禁止我玩摇滚了。”

“那你觉得自己真的是怪物吗？”叶雨琪眨了眨眼睛接着问。

“当然不是！”钟湛带了几分傲气说，“玩摇滚的人，都是最有灵魂最有态度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怪物，那是他们那些老家伙对世界的认知已经落后了，才会这么认为！”

他说出这段话，叶雨琪一点都不意外。经过这一段时间，她已经看出来了，钟湛表面上笑得阳光，但骨子里是个高傲又追求浪漫和自由的人，这种性格对很多女孩子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魅力。加上这优越的外形条件，包装包装再拿去出道，真的不成问题。

“怎么？”叶雨琪的沉默让钟湛忍不住问，“你也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不，”叶雨琪坦然的说，“我只是在想，你不去出道真是浪费了。”

“？”钟湛有点反应不过来。

叶雨琪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面，看着外面阳光照耀下的景色，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之前校庆的时候顾宗言在台上演奏钢琴曲时的优雅。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依旧是在台下欢呼的小迷妹，而他依然还是台上接受万众仰望的人。

“你知道吗？有些人穷尽一生，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好，只为去追逐别人的光芒。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注定是要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接受他人的羡慕和爱慕。”

叶雨琪的话带着莫名的感叹，阳光勾勒出她优美的姿态，让钟湛瞬间有点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