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起来冗余复杂,但是实际上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守桥人爆发,到聂隐举刀格挡,再到现在的生死一线,不过是区区剑光一闪的功夫。
在聂隐眼中,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的视角。
据说人在临死前会看到走马灯,聂隐眼前出现了幻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苍白冰冷的实验室。短短一瞬的时间,形形色色的面庞相继出现在聂隐的思维里,他们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衣服……
转而幻境被身体上传来的虚弱感吞噬淹没。
聂隐回到现实,脑中是神国之音的刺耳警报。
轰!
巨大的声响传来,四周的镂空木窗轰然爆碎,炸散成漫天的红黑色木屑,外面是山间呜呜的狂风,正在狂怒地嚎叫。
聂隐看着向自己奔来的守桥人,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阵阵窒息感。
死亡的深渊仿佛化作实体,来到他的身旁。廊桥外面刺目的阳光此刻显得阴风阵阵,那里现在就像是地狱的大门,也可能是天堂的阶梯吧……
不过这和聂隐都没有关系,因为他现在还不准备死去!
聂隐刹那间从死亡的幻境中清醒过来,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聂隐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却唯独不害怕死亡,因为在他之前短暂的人生中,聂隐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越是到这种关头,聂隐越是冷静。面对生死一线的危机,越是不怕死的人,越是能活下来。
而且,一切都在预料中!
聂隐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去”字。
原本在半空中飞洒的血液顿时定住,变成一颗颗圆润的血珠,齐齐化作血箭射向守桥人。
万物之声的能力是沟通世间万物,相比死物,对于附带生命力的物体效果要明显太多了。
而且聂隐操控的是原本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此时他体外的血液像是活物一样粘附在守桥人的头盔上,封闭一切视线,甚至顺着缝隙向里面侵蚀而去。
现在守桥人看上去,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血色薄膜套住脑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没有用的!等你死了以后,这些把戏也会烟消云散!”
铠甲之下爆发出守桥人的怒吼,他虽然视线被血液糊住。但是根据之前的记忆,守桥人还是一把抓起聂隐抛向半空。
嘭!
守桥人肩头铠甲一动,小山般的身形正好撞向下落的聂隐,发出沉闷的冲撞声。
处于濒死状态的聂隐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铠甲巨人把自己撞飞。接触的瞬间,聂隐甚至听到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颤动。更多的血液一下子顺着眼耳口鼻和伤口喷出。现在聂隐化作一个血人,轰然飞出廊桥,眼看就要堕入深渊。
弦一郎见状瞳孔一缩,就要出手,这个距离下,他有把握射穿守桥人的铠甲。
但是弦一郎惊异地发现,陷入绝境聂隐,居然微笑着向他比划了一个“再等等”的手势。难道他还有什么办法吗?弦一郎心中惊讶不定,最终选择了相信聂隐。
“引爆吧!”聂隐喉咙里发出低喝。
虽然已经到了绝境,但是一切依旧在预料之中。
聂隐的四肢百骸里忽然涌现出无数细微的光点,心脏更是被一团柔和的白光包裹。原本聂隐见底的血条开始飞速暴涨,瞬间顶到满格。
虽然各种负面状态没有解除,虽然依然处于重度流血状态,虽然生命值还在飞快下滑。但是这一刻,聂隐的生命值确实是补满了。
伤药葫芦,月之疗愈(二):长期接受月光力量浸润可在体内积蓄月光之力,可以用精神力引爆,进行一次爆发性治疗,立刻恢复160+最大体力*1.0的生命值。
伴随着浑身上下的剧痛,聂隐的头脑清明了不少,力量感也一下子回复。
之前聂隐闲着没事就喝两口药水,为的就是这一刻救命。
“来吧!”聂隐不顾伤势,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大喝一声。
四面八方的血液一下子聚集过来,在他的脚底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圆底平台。
聂隐猛地一脚踩在血液平台上,猩红的血液顿时四散开来。
万物之声的力量虽然承受不住他的体重,但是它为聂隐提供了一个半空中的发力点。有了这团血液借力,聂隐居然在空中硬生生踏出一步。
聂隐改变方向来到廊桥的正下方,右手奋力一挥,半截断刀直直扎进廊桥底面,聂隐不顾伤口的失血,手臂开始发力,把自己又向上甩去,破开木窗的残余部分,回到廊桥上。
聂隐被守桥人撞飞出南边的木窗,此时一套动作,却绕着廊桥底面飞了一圈,正好来到守桥人身后。
聂隐手握断刀,一把环住守桥人的脑袋,双腿卡住守桥人的双肩,整个人像小孩一样骑在他的背上。姿势是说不出的滑稽,可是却凶险万分。
守桥人察觉到聂隐的存在,被遮蔽视野的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聂隐没有落下深渊,头盔下的守桥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一拳打向聂隐。
在高达一倍不止的力量属性差距下,哪怕聂隐用双腿卡住守桥人的肩膀也无法阻止他抬手。
一拳落在聂隐腰间,他的视线瞬间模糊了一下,耳中又传来神国的警告声,也不知道是重伤还是濒死。
守桥人的这一拳反而激发出聂隐的凶性。他猛地咬住舌尖,强行凝聚精神,现在失去意识是真的要命的!
聂隐眼睛里闪过一丝红芒,双臂环住守桥人的头盔开始发力,大有有一种要掰下他脑袋的架势。
“放弃吧……你的力量太渺小了!咳咳……”
守桥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种溺水的感觉。
原来是聂隐还在用万物之声操控自己的血液,向守桥人的口鼻中疯狂涌去,竟然是要淹死他!
聂隐手中断刀一转,猛地刺进守桥人头盔和铠甲的缝隙之中。但是铠甲武士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头颈骤然发力,肌肉卡住聂隐的断刀。
守桥人步伐不稳,眼看就要倒下,聂隐骑在他的背上,两人浑身是血地僵持在一起。
聂隐的视线有些模糊,大量失血的虚弱感袭来,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守桥人对峙了。
不过……聂隐转头看向另外一边,嘴角勉强向上一颤。
一旁的弦一郎早就蓄势待发了!
满蓄的大弓死死瞄准聂隐手中的刀柄,寒铁铸造的箭矢极速旋转着轰然飞出,这个距离上,没有躲避可言!
弦一郎蓄满的一箭有多恐怖?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想过,一般的较量中,对手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架弓拉弦的,更加不用提拧弦这种畸形的技巧了。
乌黑的箭矢在脱手的瞬间卷起风暴,高速旋转的气流像是锋利的刀刃。弦一郎和守桥人之间的地板与木窗,在箭矢飞过的同时炸开成粉末,被卷入狂风之中。
一切都在粉碎着,弦一郎的箭矢像是怒龙一样朝两人冲来。
聂隐见状不妙,连忙松开守桥人躲进他的怀里。
聂隐已经维持不了万物之声了,守桥人头上的血液渐渐滴落。
映入铠甲武士眼帘的是他脖子上的断刀,还有一枚点在刀柄末端的箭羽。
突然获得自由的守桥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到一股毁灭般的力量压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