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四大屏风猿猴尽数归位,维持幻境的力量不再。从天而降的两条水龙扭曲怒嚎,承接天上之水的两座阁楼瞬间爆碎,射出的木屑“笃”的一声钉在地上。
弦一郎鬓角一缕长发飘落,一道微不可查的血出现在他脸上。
整个幻境世界震动起来,原本祥和平静的世界现在陡然变得阴风阵阵。仿佛打开了深渊大门,无数怨灵从各种地方飘飞而出。
地板里,墙缝间,甚至瓦砾缝隙之中都有无数苍白的双手向外探出,残破的脑袋咕噜噜滚在地上,张嘴露出森白的獠牙,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周围的景物飞速变幻,就连天空也在飞快轮转,一会儿是高悬的烈阳,一会又飘起鹅毛大雪。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两条接天引地的水柱,以及世界中心的那棵巨大枫树。
瘦高僧人见状只好长叹一声,深深看了聂隐一眼,旋即纵身一跃,踩上枫王树的枝桠。
他的身体顿时虚幻起来,仿佛脱离了幻境世界一般,先是如沙粒般坍塌,最后破碎成一团黑雾消散在天地之间,只剩一句话,在众人之间回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请回吧,贫僧亦是世俗人,留此忠告,便寻求脱世法门去了!”
聂隐见瘦高僧人先行一步,勃然大怒,对弦一郎和普罗祖师怒道:“你们这儿和尚也太不讲究了,暗地里使坏不说,还把开溜说的这么大义使然!”
普罗祖师沉默不语,反倒是弦一郎红脸,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
“眼下肯定是猿猴们捣鬼,哪怕幻境已破,它们也不准备放我们离开。怕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和那变若神子见面了!”
普罗祖师扯开话题,画卷上发出点点光芒笼罩住二人,在逐渐迫近的风暴里显得摇摇欲坠,却又风雨不动。
现在二人哪在什么庭院之中?脚下分明是一个逐渐坍塌的悬空平台,一道细小的走廊,连接着对岸小岛,画着猿猴的屏风正端端正正摆在对岸。
此时,四肢猿猴同时转过身来,分别作出不听,不言,不视,不动,四种姿势。香火之气喷涌而出,溢满走廊,无数狰狞恶鬼痴迷地盘卧其中。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下定决心,看来此战是无可避免了。
聂隐暗自叫苦,明明在原剧情里,主角解开谜题就能直接和变若神子聊天了。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这猿猴们还耍赖呢?
普罗祖师看出屏风猿猴们心存死志,似乎心中不忍,画卷光芒明灭不定,尝试破开这一方世界,免得双方死战。
可惜,这个幻境乃是屏风猿猴,借助铃铛法器共同生成,纵然她身上香火之力同样浓厚,也万万不能凭借一己之力打破。
聂隐和弦一郎共同出手,身形压低,猛扑而去。只听铮的一声,长刀出鞘,锋锐的剑气发出嗡鸣声。剑招未出,杀气先到,逼退前方的狂风,扫荡一切生机。
两人身形若影,刀光如电,沉迷在香火之力中的恶鬼身上六条胳膊齐齐一颤,茫然地抬起头来,见光照亮它扭曲的面颊。
它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见七八个手掌横卧在自己面前,另外还有一堆胳膊朝自己飞来,恶鬼正想抬手抵挡,才发现飞来的正视自己的手臂。
它张嘴刚想呼喊,只听扑通一声,下巴落到地上,低头一看,脑袋也滚落下来。这时它才察觉,原来自己的躯体已经被砍成三段,东一块西一块,还有一块儿掉下走廊,陷落在无尽青冥之中。
最后映入它眼帘的,是两个持刀的人类,一个身材匀称,相貌俊朗却秃着脑袋,另外一个纤细瘦弱,出手却狠辣至极。两人横冲直撞,像是一阵凌迟风暴,所到之处,断肢乱飞。
一时间,它竟分不清谁才是恶鬼,那两道修罗般的身影在它瞳孔中深深留下恐惧。
两道巨大的水柱如同长鞭一般朝两人抽来。聂隐眼神一凝,当即转身,向弦一郎轰出一拳,弦一郎也是会意,弯腰也是探出一拳,两人借力分开,巨大的水龙柱恰好险险擦过两人衣角。
轰!
摧枯拉朽般的巨大冲击力撞毁两人先前立足的小平台。乱石,木屑,水花,一齐纷飞出来。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聂隐已经来到屏风面前。聂隐余光瞥到背后的普罗祖师画卷,还散发着丝丝缕缕金光,略作沉思对着屏风冷冷开口道:
“精怪也好,灵物也罢,我念你修行不易,不愿将一切毁诸我手,你们解开幻境,我权当无事发生。”
狂风呼啸,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聂隐眉头一皱,他深知屏风猿猴和变若神子的关系极好,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将其斩杀。
但是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自己已经给过选择。从道义上来说,生死无悔!即使是变若神子也不能也不能再拿这个责难他们。
聂隐手中长刀一转,摆开架势就要劈开屏风,无论如何,如果连灵物都被毁去了,这个幻境无论如何都将无法维持。
屏风上猿猴也躁动不安,愿力凝聚,看起来就要殊死一搏。因为要维持世界的原因,它们无法离开原地,也不能隐蔽屏风,如今猿猴归位,灵物一体,如果被毁去的话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聂隐眼神微动,没想到屏风猿猴竟然刚烈至此,不由得心生敬佩。旋即猛然发力,长刀破开层层香火之气,直奔屏风本体。
“请等一等!”
千钧一发之际,凭空出现一道女声,瞬息之间传遍幻境世界。狂乱的风暴瞬间平息,可是聂隐全力出刀又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幸好他早有准备,聂隐连忙该换方向。双手青筋暴起,强行扳动刀柄,刀刃的走向也随之变化,在空气中划出一个雪亮十字,最后缓缓归鞘,剑气却凝而不散,向远处飞射而去。
甚至因为发力过度,聂隐伤口绷开,胸口衣裳有点点殷红渗出,两手小臂也颤抖不已,一副脱力的症状,但是现在他却相当兴奋,弦一郎也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
无意之间,自己居然施展出来苇名流的最高奥义,苇名十字斩。虽然有些勉强,但是成功了就是成功了,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两人收刀,站到一起,周遭幻境随着女声的响起变得支离破碎,无数黑雾从世界的缝隙中涌出,两人视线瞬间变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