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在山区开梯田,能够增加耕地总量,黄琬更是全力的支持。只是官府拿不出钱粮,最后还是颍川的士族给黄琬出主意,允许豪族大户出资去开发山区梯田。
汉朝的土地制度叫名田制,简单粗暴的解释一下,土地是归国家所有的,然后通过国家授田,给黎民使用。通过授田,土地的使用权(那时的法律那么细,未明确区分所有权、使用权等)就到了私人名下。
这套制度在实行的时候,实际是很模糊的,随着人口繁衍,到了汉末,大量的土地被豪强地主兼并,官府能够拿出来的授田的土地越来越少,这套制度已经接近名存实亡了。
但这套制度中有一条是非常明确的,就是私人对土地的占有,必须要经过政府承认的。山地荒田开垦成耕地,同样是需要得到官府许可才行。
黄琬大力支持开山修梯田,实际是为豪强大户获得大量土地,提供了一条捷径。只不过这条捷径,现在需要丁宽掌握的农业技术支持。
黄琬这次主持推动大开梯田,只要向当地县寺申请就可以进行,但却规定一定时限之内必须完成,把梯田划入私人名下,也是需要各县官吏验收认可之后。
鼓励豪族大户去山区开发梯田还有一个好处。豫州的东侧,与荆州、扬州的分界,是伏牛山余脉、桐柏山,大别山。这些山脉开发程度低,官府控制力不足,正是黄巾军余部藏匿的最佳地点。引入这些豪强大户去那里开山,就一定会带去大量的私人武装,压缩黄巾余部的生存空间。
掌握梯田建设技术的丁宽,自然就成了这次山地开垦的领军人物,从比邻颍川的西平县开始,沿着这些山脉,丁宽在汝南东南部山区的十几个县都开设了农庄。
为此,丁宽从扬州的丁家农庄,调集了上千的基层管理人员,这些人将带领在汝南招募的上万流民,一起伐山开田。
这个套路其实与丁宽几年前,在扬州征伐山越是同样的套路,只不过在扬州时,敌对势力是山越人,而到了汝南,敌对方变成了黄巾余部而已,本质上并没有差异。
丁宽的五千兵马进入汝南之后,并没有急于进山与这些黄巾军征战,而是分散在这十几个县内驻防,那些跟随丁宽到这些地方开山的豪强大户,连同丁宽自己在内,也都有私人武装在防御这些新开辟的农庄。
十几县的私人武装总量也有大约七八千人,加上丁宽的五千兵马,各县的郡兵、贼曹兵丁。这么多武装的进入,直接压缩了黄巾军的活动空间,迫使这些黄巾余部不得不向大山深处转移。
虽然黄巾军也几次聚集人马,下山骚扰,但丁宽五千兵马中四千是骑兵,机动力极强,只要黄巾军退回山中稍慢,就会被丁宽的兵马大举追杀。
这五千兵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并且不是只会平原见仗,在扬州与山越人多年的征伐,对山地作战同样精通,上马是强悍骑军,下马也是精锐步兵。
几仗下来,就把这些黄巾余部打的再也不敢随意下山骚扰。充分炫耀了武力之后,丁宽就开始怀柔。不断派一些被俘虏之后感化的黄巾进山去做思想工作。
山中缺衣少食,又不敢下山劫掠,黄巾军在山中补给困难,陆续开始有黄巾军下山接受招安。
汝南黄巾虽然号称有十几万之众,但大部分实际上就是被裹挟的流民,不过是想找个活路而已。原本是当流民活不下去入了黄巾,现在作为黄巾,在山中又活不下去了,只能再出来投降。
在丁宽与黄琬全力以赴之下,短短一年时间内,向荆州有组织迁徙了五万流民,向扬州迁徙了十万流民。十几个县伐山开田,消化吸收了约五万流民。
二十万流民被得到适当的安置,黄巾哪里还有生存的空间?而汝南的治安也自然全面好转,虽然这些临时的措施,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但至少短期内,大幅的缓和了汝南的社会冲突。
汝南是豫州人口最多,也是问题最大的一个郡,汝南的乱象在黄琬到任之前,已经蔓延影响了周边的沛国、陈国。
汝南的问题一缓解,其他郡国的压力就骤然减小。而且其他郡国,并没有什么大的山脉湖泊,哪里有黄巾长期容身之地,一些分散在几个郡国的黄巾余部,都不用丁宽出手,豫州各郡的郡兵就能够战而胜之。
黄琬也自然受到了豫州各地拥护支持,这种政绩名声很快传到洛阳,黄琬作为唯一一个非宗室的州牧,自然被评为政绩卓然,为天下冠,并因此被皇帝赐爵关内侯。
丁宽是武职,这些地方政绩上的功劳,并不会分润太多到丁宽身上,丁宽对此也根本不在意。这段时间丁宽可以说很闲,也可以说很忙。
说他很闲,是因为清剿汝南黄巾并没有大规模战事,根本不用丁宽亲自指挥,一些小的阵仗,麾下将领自己就完成了,却是应了那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说他很忙,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几乎不停的,在那十几个伐山开田的县,来回考察。而对农事极为重视的枣祗和荀悦也一直跟在他身边。
三人一边考察,一边不停的讨论总结:如何有效的管理这些农庄,如何快速的吸引安置流民。
丁宽有前世经营农庄的管理经验,枣、荀二人也是当世的出众之才,三人的讨论卓有成效,很快由荀悦执笔,把这些讨论记录下来,形成一套有效的,可以复制的制度体系。
在这次考察之中,最让荀悦、枣祗惊讶和佩服的,反而是丁宽从扬州调集来的,一千多基层骨干。这些人都出身很低,但在丁宽的小学堂中,却得到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虽然这些人识字,但根本不修经学,你要问他们儒家经典之类的问题,大部分人是根本不懂,只有极少一小部分能够一知半解。
但这些人在农庄管理的实务之上,却是异常高效,不但执行力极强,能劳会做,而且能够勉强把很多散碎的经验,整理成文字,虽然肤浅,但在有心人严重却是价值极高。
在荀悦和枣祗这种真正精英眼中,很快发现,这是与传统的士族教育完全不同的体系,因此专门就这个问题,与丁宽进行讨论。
丁宽给出的说法,这种最初级的简单教育,不是为了培养社会高级管礼人才,而是培养基层的熟练干部,只有儒家士族的教育才能培养出社会的精英,这种简单教育,不过是对儒家经学教育体系的补充而已。
这种解释倒是符合二人的习惯认知,虽然感觉丁宽的用心未必如此简单,但也说不出更多的疑点,只好暂时放下,继续观察再说。
丁宽到不是有意隐瞒什么,只是现在汉室的体系仍在,还没有到说出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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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
下卷要进入洛阳乱的情节了,这段历史是作者最喜欢的一段,只是记载的非常散碎,而且不同出处的记载还会有冲突之处,无法解释的谜团更是极多。
作者在下卷之中会以历史记载为基础,加上很多作者的杜撰剧情,不是为了乱编,而是为了能够描绘出作者理解的历史,这一点希望书友能够理解。
我写这本书的很大一部分初衷,就是想为这些历史谜团,找一些合理的解释,每个人对历史的理解都不同,希望大家不要喷的太狠。
另外这段历史参与的人太多,主角一个人的视角是不够的,作者会增加很多其他人的视角和背景介绍,不过作者是新人,笔力有限的很,只能尽力好好写,提前与各位书友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