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陶谦就如约到丁宽的大营来拜访。陶谦虽然是徐州刺史,但此时还没有到地方割据的时代。丁宽位居前将军,持节而来,位在陶谦之上。因此才是陶谦来大营拜见,而非丁宽去刺史府拜访。
陶谦之前就接到朝廷文书,知道丁宽来清剿青徐黄巾,可谓是喜忧参半。忧的是,朝廷大军前来,钱粮却需青徐二州支应。喜的是,带兵而来的是丁宽,此前有些交情,颇有可以转圜之处。
此前一年,陶谦成功将青徐黄巾赶入青州,如果从大汉的全局来看,实际上就是以邻为壑,徐州战事平息的代价,就是青州彻底糜烂。
本来青州之事与徐州的陶谦无关,但丁宽督青徐二州,要清剿青州黄巾,必然以徐州为根基后援,这就要从徐州调拨大批的兵马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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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黄巾作战一年,徐州当前的三四万兵马,已经是巨大的开支,此时丁宽又率兵入徐州,陶谦自然感觉压力巨大。
别看三国演义之中,陶谦被描写为一个宽厚长者,但其实在正史中,陶谦的性格与宽厚却是根本不沾边。
陶谦,字恭祖,丹阳郡人。其父曾经担任过馀姚县长,陶谦幼年时父亲去世,少年时以性格放浪闻名县里。其后,被同乡、曾任苍梧太守的甘公看重,招为女婿。
有岳家支持,陶谦才踏入仕途,先在州郡为官,后被举为茂才,拜尚书郎,先后出任舒县令、卢县令。其后迁幽州刺史,被徵拜为议郎。
中平二年185年,灵帝派遣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率军讨伐凉州叛军,皇甫嵩举荐陶谦为扬武都尉一同出征。待皇甫嵩被免,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坐镇长安之时,张温请陶谦为参军。
但陶谦素来轻蔑张温的作为,心怀不服,曾公然羞辱张温,因此差点被迁往边关,在别人的劝说下才将陶谦追回。去年青徐黄巾复起,陶谦才因为通武略被拜为徐州刺史。
陶谦到徐州上任之时,已经五十七岁,在汉末之际,绝对已经是垂垂老矣。纵观陶谦一生,虽是诸生出身,算是有个士人身份,但并不以经学道德闻名,反是依靠实务武略任事。
陶谦又性格倔强刚强,与儒家中庸之道完全背道而驰,在幽州这种边地做刺史还可,但到了徐州这种士族遍布的内地州郡,不被本地士族认可,威望不足就是自然之事。
但陶谦可是从底层一步一步打拼升迁上来的,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凭的就是那种刚强不服输的性格,怎么会愿意被地方士族压制。乘着天下大乱,武夫当道,陶谦大力扶持外来兵马,压制本地士族,陶谦才算坐稳了现在的位置。
别看陶谦年纪老,心却不服老,仍然有继续进取之心。他在军中敢于公开侮辱上官,到了徐州用武力压服本地士族,又怎么可能甘心为丁宽做嫁衣,这次来见丁宽,实际就是抱着谈判的心思来的。
陶谦年纪在这里,又是徐州一地之主,还与丁宽有同乡之谊,丁宽自然不会摆出上官的架势,而是率领一众部将在大营之外相迎。
陶谦这次来访,带了王朗和赵昱两名从事以及心腹曹豹一起前来,其中王朗与丁宽是素识,见面自然是非常热情。赵昱虽然是初见,但双方都算是名士了,互相都听说过名声,也是相互执礼甚恭,都有继续深交的意愿。
陶谦看到丁宽礼仪隆重,心中也甚是高兴,感觉在徐州士人前面得了面子,诸人在营门相互施礼寒暄,一派其乐融融,也为接下来的谈判,奠定了基调。
诸人相携进入中军大帐,分宾主落座。陶谦带来了曹豹和两位从事,丁宽则让三位谋士与朱治、马腾皆来相陪。
陶谦先是夸奖了一番朱治、马腾征剿黄巾之功,表达感谢之意,接着就摆出一副同乡好友的样子,述起苦来:“子厚,这一年来,虽然平定了徐州的黄巾,但我这刺史做的却是异常辛苦。黄巾扰乱徐州各地,数万人马在徐州往来厮杀,早把徐州破坏的糜烂不堪。
为了支应数万大军的钱粮消耗,这徐州府库早已十分空虚,我是殚精竭智,竭尽所能才勉强支应过来,估计没有几年的时间,这徐州却是很难恢复元气啊。”
陶谦这是不等丁宽开口讨要钱粮,就先来提前奠定下基调,省的丁宽狮子大开口,就不好办了。
丁宽闻弦音而知雅意,知道陶谦这是不想多出钱粮,心中暗笑。前世丁宽可是经营农庄出身,要与三教九流之人进行各种谈判。
到了这个世界,与士人之间交互往还,丁宽还有些勉为其难,但遇到陶谦这种摆明了要讨论利益交换的,反而更觉如鱼得水。
丁宽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陶公一年平定黄巾,为徐州百姓重塑太平盛世,居功至伟,其中辛苦确非外人所能领会。
我如今既然奉诏来讨青徐黄巾,也想尽快平定战事,还百姓一个郎朗乾坤。只是之前的徐州黄巾败兵,已多逃入青州,两州黄巾合流,聚众已经二十万,我帐下却只有区区两万兵马,想要平定这二十万之众,却需仔细谋划,有万全之策才好进兵啊。”青州的黄巾,很多是徐州跑过去的,你别想撇清不管。
陶谦也知道,完全不出血,是不可能的。“子厚身负重任,有何需要老朽尽力之处,还请一一道来。”大家别兜圈子了,开条件吧。
“陶公深明大义,宽深感钦佩,却有三事需要陶公襄助:
其一,我手下兵马虽然操练精熟,但大军远来,兵甲器械所携有限,需要自徐州武库进行补充。
其二,我手中兵马数量不足,还需从徐州调拨人马,充入军中,才好进取青州。
其三,琅琊国为青徐之间的咽喉要道,为兵家险要所在,我部兵马要自琅琊而入青州,陶公可否将这琅琊的兵马管制之权,全数委执于我,非我属下之兵,全数调去他郡驻扎?”
陶谦略一盘算,丁宽所提三条,皆是应有之意。徐州武库,本就是大汉的国家储备,丁宽持节而来,本有调拨之权;丁宽督两州兵马,从徐州调拨兵马入青州,也是权限之内;只有这琅琊的驻兵权略微超格,但此为临时之策,也并非什么过分要求。
陶谦不急着回应,反而先要问清楚两事:“子厚需要从徐州调拨多少兵马?钱粮如何支应?”
丁宽语气澹然:“徐州兵马,我也不多要,除了我的五千兵马,调回本部之外,徐州再调拨给我两万兵马即可。至于钱粮,还请陶公帮我支应三月,如今已是十月,以正旦为限,只要我在冬日成功进入青州,明年就不再向徐州讨要钱粮。”
丁宽可是知道,再过两个月,陶董联盟就要成立。届时,讨伐董卓就会成为天下第一等大事,而各州郡也会纷纷借这个机会,进行割据。
陶谦在讨董之事上,可是很积极的,他虽然没有加入袁绍的讨董联盟,却是在自己另组山头。到了那个时候,有了讨董做借口,野心不小的陶谦哪里再会给丁宽支应钱粮,与其到时为这事情打口头官司,不如现在直接来换取实在的好处。
陶谦是真没想到丁宽所求如此之少,此时刚过秋收,徐州府库支应丁宽三个月的钱粮,还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