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原来是他!我就说哪个家伙能有这么大本事,敢杀我剑舞院高手?”
“都是公子神武,此举大破远云村……”
“去你的,大破远云村有老子什么事?给你讲,我的功劳是活捉了这家伙,你就是见到了秦义,也得这么说,不然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
“带回去吧,也算是给父王邀功了。路上你派几个人照顾着,救一救,总之别死了。也别他妈浪费太多人手为了这么一个‘无名者’。”
“是!”
“是是是,就知道是,你他妈但凡有点用,老子也不至于天天被父王骂。”
“是!”
在一片黑暗中,月生隐隐听到了这番对话,不过他的意识只清醒了这片刻,便又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现四周一摇二晃地,原来自己躺在一辆大车里,身上还盖着一床丝绸毯子。低下眼睛去看,发现自己全身伤口都被人裹好了绷带,而且绷带崭新,似乎已经换过几次了。
他刚想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除了控制眼睛的力气外,竟然是一丁点其他力气都拿不出来了。车子里还坐着一个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在熬药。
过了一会儿,那身影走了过来,轻轻将月生扶起,让他靠在了一个大枕头上,又用勺子撬开他的嘴喂药。这人虽然戴着白色的面纱,但月生还是立刻就认出,这竟然是紫薇道的小师妹冼樱!然而,冼樱轻轻地便忽略了他那惊异至极的眼神,而是温柔、顺从地为月生喂了药,扶他又躺下。
这时候,外面的车夫喊道:“冼姑娘,前面有个小镇。”
“好的大叔,咱们走慢点儿,不急。”冼樱那可爱的、轻柔的嗓音,让月生仿佛又回到了在天正派的时光,似乎此后的一切不过是个虚无的梦。他看向冼樱的目光,刹那间不自觉地温柔下来。而冼樱似乎也发现了,也冲着他微笑起来。
二人目光相交,安宁欣喜。
谁知外面突然听得“啪”的一声,一个魔族的嗓音吼叫着:“他妈的,能不能快点!这晦气地方,是想老子死在这儿吗?”显然是车夫挨了耳光。
这一耳光似乎也扇在了月生心头,让他醒了过来。真实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现在仍被魔族控制着,这冼樱师妹,此前已经投奔了魔族。
他冷漠地合上双眼,想要继续睡,可外面的聒噪让他无法入眠。
原来是冼樱走了出去,和两个魔族交代了一番,让他们不要再打这位车夫。倒是其中一个魔族嗫嚅了几句:“他妈的,一顿乱走,这里还成了北海结社的地界,真是气死老子了,要受这种委屈。”
“你就担待一点。这可是皇子殿下的命令,你们要是平和地将这位南国修仙者送到刃都,都有重赏。”
后来又听他们一番谈论,月生才知道,自己与剑舞院四位高手死战,竟然击毙了其中三名。此后自己重伤濒死之际,冼樱突然前来舍命救护,用自己毕生功力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随后到来的魔族皇子夜聪萍高兴自己能白捡了个活的俘虏,便下令冼樱将月生送到魔国后方,作为自己向魔君炫耀的资本。
冼樱先是到处去雇马车,谁知四面八方城镇都因战火荒废,好不容易才以重金雇到了一辆大车。大车正要出发,魔军中央军团在前方发起攻击,后方空虚,土匪、北海结社等各种势力趁机占据空白区域,致使整个北方又陷入混乱。
大车继续上路,经过一个小镇时,冼樱下车去买了些面饼、卤肉、白酒放到车上,那月生闻到气味,可又全身都不能动,真是心、嘴、鼻、眼都直了。
令他气愤的是,这时候冼樱却不再来看他,似乎是以为他已经睡了。“妈的,你就是捏碎一点卤的猪头肉喂我嘴巴里也好啊!”月生心里骂道。
走了一天,月生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半夜醒来时,车仍在走,月生却发现冼樱躺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他又急又惊,想要去叫醒她,却发现自己右臂疼痛至极,左臂却一丁点知觉都没有,仿佛那一只手不是自己的。
他想凝聚灵力,以天正派基础法门为自己疗伤,却发现四肢百骸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灵力?
这时候,冼樱甚至说起了梦话:“月师哥,这叶儿粑你怎么不吃呀?”
月生心里回答道:“你这个叛逃魔族的家伙,做的什么点心都是臭的,老子不吃!”
谁知冼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伤心,但你知道真相后,你会体谅我哒。”
“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叛逃了魔族!”月生心里气愤。这时候冼樱又不说了,月生便也继续睡着了。
这车子走了几天,月生伤势渐渐恢复,已经能够吃一些肉食和鸡蛋,但还是不能开口说话,他的左臂依然如空灵一般。那冼樱体贴得无微不至,把卤肉里选了瘦的捏碎了喂到月生嘴里。
可月生却示意要吃肥的,还要喝酒。他心里过去对冼樱是如兄长般的怜爱,如今是如敌人般的厌恨,此刻那瘦肉较柴,吃到他嘴里更是难受。
眼看冼樱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月生心道:“那老子自己吃!”想动手去拿,发现自己手臂还是一丁点知觉都没有。这些可引发了他的心头火,月生用尽全力,把嘴里的碎肉吐出,却歪打正着,吐在了冼樱的衣服上。
冼樱正在捏另一块肉,此刻低下头去,却发现月生将吃的吐在了自己衣服上。她长久地低着头,月生也不知道她是何表情。过了一会儿,那冼樱又抬起头来,似乎没什么异样,只是继续温柔地说道:“那咱们现在先不吃。”
“我要吃点肥肉,还要喝酒!”月生心里骂着,嘴上也只是比了个口型。加上他那家乡话,把肥肉说成肥入,冼樱又哪里看得懂。她扶着月生躺下,自己却走到车外面去了。
却说又走了几天,总是在山路上蜿蜒穿行,月生总算能勉强开口说话:“给我点灵矿石,老子要自己疗伤。”
谁知冼樱真的从车上一个布袋子里拿出几块拳头大小的灵矿石,她在学习魔族法术后,也能够捏碎灵矿石,将其中灵力送给月生,不料月生见他如此作法,心里恼恨,却怒骂道:“老子不要你来,给我滚。”
冼樱又是低下头,转过身去。月生哼了一声,用三元登宸经的诀窍吸收其中灵力,不料那灵矿石只是冷冷地旁观,并无任何灵力进入月生体内。他想到自己身受重伤,没必要如此急于求成,便也把灵矿石丢了,自己转过头去睡觉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这马车都在大山里打转,一路上冼樱关怀备至,那月生也都是冷眼相待。甚至冼樱对他越温柔,他越要去想失踪多日的金枝羽师妹,还不时开口怒斥冼樱投靠魔族。
不过很多时候,二人没有说话时,月生想到这位师妹救护自己,那时又哪里讲什么人魔对立了?
不过当月生发火时,冼樱总是低眉顺眼,转过头去,从不与月生争辩,也不让月生看到自己表情。久而久之,月生也觉得纳闷。
这天已是春季,但这高山上雪还未化。寒风呼啸,躲在庇护所里的人们才会珍惜此刻的温暖。
月生、冼樱都还在睡觉,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呼喊声,接着就听到“哐哐”一阵乱响,那冼樱连忙出去看,却见护送大车的两名魔军身首异处,而那车夫也被人用长刀挟持起来。
四面看去,却见这是乌泱泱的都是人——这些人额头上包着黄色头巾,都穿着黄色的马甲,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冼樱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冲动,自己脱身简单,但车上的月生就危险了。
那冼樱往前走了一步,以江湖礼仪抱了抱拳。
不料对方却走出来一人,高大挺拔,气宇轩昂,也是黄头巾包着额头:“你们是被这两个魔族挟持的人质么?车里拉的什么?”
“是的。这车上是我的同门师兄,身受重伤,急需救治……”
大汉认出冼樱穿的天正派弟子服,突然说道:“原来是天正派上仙。”
“正是。”冼樱本来就是个心性单纯之人,此时当面撒谎,自然有些发憷,神态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不过那黄衣人继续说道:“近日我救世教迎回圣徒,就要开始‘逆转仪式’,请你们天正派上仙来救世山观礼见证,也是正好。”说罢,不由冼樱分说,这个大汉便下令手下护送这大车,往一陌生地方——救世山去了。那冼樱慌张之际没了主意,月生又不知道外面情况,二人只好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