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百官聚在乾清宫外,议论纷纷,起因是他们都听见了炸药包的巨响,但是他们都不清楚巨响的原因。
听通州县的百姓说,当时乌云蔽日,地动山摇,仿佛天要塌了一般。
百姓们认为是天公发怒,要降罪于大明,于是纷纷伏地祈求,让天公息怒。
这一幕被刘健派去查缘由的人看见,如实禀报给了内阁。
内阁也不敢隐瞒,就说给了前来询问缘由的百官,百官便炸开了,觉得这是陛下失德,天公才会如此发怒。
于是谏言朱佑樘,希望陛下能下罪己诏。
这让朱佑樘很憋屈,但又很忐忑,他思来想去,自己最近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明明百姓安居乐业,民间风调雨顺的,怎么就能发生这种事,他不理解。
百官也很不理解,但是能怎么办,为了顺应民意,改过自新,朱佑樘不能不下罪己诏。
如果他不这么干,就得罪了百姓心中的神明,那就会失去民心。
这也是百官为什么敢在外面纠缠不休的原因,他们知道,陛下今天必须屈服,这叫顺应天意。
“宣百官觐见!”
没办法,那就下罪己诏吧,虽然朱佑樘也不知道这个黑锅是谁甩给他的,他只能默默的接着。
“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最近可是干了什么事?”
首辅刘吉问的比较委婉,没直接说什么缺德的事。
“刘阁老,朕要是说没有,你信吗?”朱佑樘很无奈。
“臣,自然相信。”
“那不就得了,虽然朕真的没有干什么,但你们还是给朕罗织一些罪名吧。”
“陛下,您这似乎不真诚。”
“朕真诚的不得了,刘阁老不要误会朕。”
“哦,好吧,那臣就写个荒淫无度怎么样?”
“你……”
朱佑樘气的差点把玉玺扔了出去,荒你妹啊,朕就一个娘子,你也真敢写。
本来那些不知情的百姓就认为皇帝必定后宫佳丽三千,你他喵的这么一写,不是坐实了嘛,你有本事给朕充实后宫啊。
“刘阁老,不妥,你这是在离间陛下和娘娘的感情啊。”关键时刻,还是次辅刘健帮了一把。
刘吉一想,也对,张皇后那个泼妇……咳咳,不是,那个贤良淑德,怎么可能会让陛下看别的女子。
万一到时候提着一把菜刀杀上门,那我这三朝元老的面子真丢尽了。
“对对对,刘大人说的是,那要不就写玩物丧志?”
“这……”
刘健瞄了朱佑樘一眼,对方那脸比刚刚还臭,他也不敢说话了。
心想这刘阁老今天怕是要玩死陛下,嘴里根本没有什么好词。
刘吉见没人说话,他心里也很忐忑,主要他说的这些是皇帝的私德,不涉及朝政,顶多会被百姓骂几句。
可如果写一些朝政上面的问题,那会蒙蔽一些书生和官僚,到时候生出动乱,他可就无法全身而退的致仕了。
他的命没了不要紧,关键是刘家可能就彻底消失了,关于神明这件事真的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众爱卿,你们就没有别的话说吗?”显然朱佑樘对这个罪名不满。
百官一听这话,腿肚子都发抖,这可是在给皇帝找罪名,说的不好,皇帝会记住你,说的好了,皇帝更会记住你。
这辈子你怕是前途堪忧,所以没有人敢说话,全体都很默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道:“微臣惶恐……”
不说什么罪名,就是告诉你,咱不敢说。
朱佑樘也知道这帮人,不敢当出头鸟,只敢干一些法不责众的事。
“这样吧,此事暂缓再议,你们退下吧。”
“臣告退……”
下罪己诏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没有好的借口,下了也白下,百姓不会相信的。
最重要的是,朱佑樘很想知道,这通州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喊上刘健,便匆匆的出宫了。
傍晚。
方羽小院。
朱佑樘等人还没到,徐思卿和高湘君都已经赶回来了,还有王慧。
她们主要是怕方羽出事,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百姓是讲天公发怒,圣上失德,可是在读书人的眼里,却变成了方羽失德。
因为通州是方羽的封地,虽然没有食邑,但他是通州伯。
所以渐渐的把矛头对准了方羽,表示要上书请愿撤销他的爵位。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嫉妒,和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小院外已经聚齐了很多书生,开始痛骂方羽。
徐思卿差点提着刀出去了,还好被王慧死死的拦着。
“方羽,你真的不在意?”
“妹妹,我在意什么,无知小儿,读书把人读蠢了,怨不得他们,怨书。”
“噗……你这骂人骂的挺别致,看来你真的不在意,可是话说,那声巨响到底是什么,我在京城都能听的特清楚。”
“你问我,我问谁?”
方羽有意隐瞒,他不是不相信高湘君,只是这种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连皇帝派来的人都忽悠回去了,所以根本没有打算说。
可是众女并没有打算相信,因为她们回来的时候,在空气里闻到一股火药味。
她们检查过,门前没放爆竹烟火什么的,怎么会有这种味道,非常的可疑。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可外面的人怎么办?”
“凉拌,怎么着,还给他们管饭啊,做梦。”
“要不我去把他们打一顿?”
“别别别,读书人呢,金贵着,我有安排。”
“什么安排?”
“哼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方羽冷哼一声,嘴角渐渐的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众女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她们还是第一次见方羽这么笑,有点恐怖。
小院外,正当一群读书人骂的起劲之时,另一边来了个挑着担子的妇女,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了这群读书人。
“我去,什么味道,你放屁了?”
“你才放屁,有辱斯文。”
“我也闻到了,这京城都出了卫生管控条例,谁这么不文明。”
“别看了别看了,是她……她挑着粪桶呢。”
唰……
一众读书人整齐划一的看向了走来的妇女,那味顺着风直往他们那里飘,他们被熏得只能用衣袖捂着口鼻。
更过分的是,妇女不走了,居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喂,这位大嫂,你赶紧走啊,停在这干什么?”
“我累了,歇一歇。”妇女一脸笑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乎真是走累了。
“不是,你这味太大了,你就不能去前面歇一歇吗?”
“不能。”
“你……你快走吧,大嫂,这味道实在受不了啊。”
“这……我再歇息片刻就走,你们还是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
忍你妹啊,这群读书人气疯了,但又不能骂人,都快憋死了。
“大嫂,你要怎么才肯走?”
“除非……诶,算了,多不好意思。”
“你说你说。”
“那要不你给我钱?”
“没问题问题,你早说,这是二十文,你拿去……”
一众读书人纷纷掏钱,其中一个人都快窒息了,数都没数,直接把钱袋子塞给了妇女。
可是他没想到,妇女并没有去接,而是直接拽住了他的手,接着,他就听见妇女大喊:“非礼啊,救命啊,这群读书人逼良为娼……快来人啊......”
这急促的呐喊声,直接把这些读书人给整懵逼了。
非礼?
逼良为娼?
大嫂你一个挑粪的,我们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可是想归想,他们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和被拽住的书生划清界限。
“你们......”被拽住的书生脸黑的像块碳,顿时清楚自己被卖了,他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妇女,也想哭。
“大嫂,你到底想要多少钱,别搞我啊,我什么都没干。”
“什么,你要给我五十两银子,天杀的,我可不是这种人,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誓死不从,快来人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