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一武夫，也敢与我论道？”

李清风没有反驳，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乜忌，看的乜忌浑身不自在。

“何故这样看我？”

“每个人都有道，道便是自己内心遵循的道路，我心中有路，为何不能与你论道？”

李清风说的自然坦荡，竟有几分武者宗师的气魄。

乜忌按住自己已经翘起来的一根触须，低声问道：

“你也有道？你的道是什么？”

“好男儿志在四方，自是忠君爱国，报效朝廷，这便是我的道。”

这话说的义正词严，一脸庄重。

李清风并不是在开玩笑，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而且是十分强烈并且迫切的想法。

他需要洗白。

水贼的身份不知哪天就会出事。

原主对政事不通，但从记忆里能够感觉到原主对朝廷的畏惧。

他很怕剿匪之类的事情发生。

李清风很清楚，剿匪讨贼之类，也就是朝廷一纸讨贼檄文的事情。

所以沙河水贼的身份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

听到李清风这么说，一直都很高冷的乜忌直接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你一水贼去报效朝廷？去自首吗？哈哈哈……”

李清风没有理会乜忌的嘲笑，既然是论道，那肯定得坚守本心。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光明磊落，即使身处逆境，也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我虽是沙河一介水贼，却时时恪守本心，从未做那偷鸡苟且之事。

为何不敢报效朝廷？”

原主平日里只捞河抽水，即便是抽水，也是按照江湖规矩，只收一成渔获。

很多时候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放行。

品行不敢说高尚，但确实没做过界之事。

而李清风自己的品行更是不用多强调，幽书传一里就有记载，如果他肯妥协，上辈子早就当官了。

这次乜忌没再嘲笑，只是咪虚着眼睛：

“你说起话来到是有几分文墨，不像武者，反倒像个读书人。”

“读书人有什么不好吗？”

“多是酸腐，没什么本事，你大武以武立国，也不靠他们。”

李清风注意到了乜忌的措辞，他这是没把自己当成大武朝的人？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问道：

“那乜老的道，是求长生？”

“是，也不是。”

“何解？”

“无解，如果我有直指天道的本事，何必停留在这沙河畔？”

李清风点点头，他也觉得乜忌不是一般人。

幽书也说他是高人，这样的人留在沙河寨行医算卦，确实挺奇怪的。

“我刚才听到乜老说，只要你控制了天诡瞳，你就离天道更近了一步。

天诡瞳，是你的左眼？”

“是又如何？”

“那你身上的这些，又是什么？”

李清风指了指乜忌身下的触手，还有身后的蝎尾针，甚至还包括他的左眼。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妖怪的玩意。

乜忌似是看出了李清风眼中的疑惑，昂起了头，眼神不善：

“这就是天道。”

“天道？天道就是让自身融合这些妖诡的东西么？”

李清风很疑惑，眼前的乜忌，除了上半身之外，下半身已经一点人的样子都没了。

乜忌感觉到了李清风的眼神，面露不屑：

“你懂什么？以道御妖，以心掌诡，便是天道。

每当你融合一种妖诡，你便离天道更近一步。”

“所谓天道，就是融合妖诡之力？”

“是又如何？你这粗鄙武夫，一介凡人，毫无灵根，还能不服？”乜忌又来脾气了。

李清风无语，如果乜忌不犯娇病的话，还算是个能交流的老头子。

可如果犯病的话，就无解了。

他举手投降道：

“好吧，我表示尊重，哦对了，乜老这有没有茅房？”

其实李清风是想看看幽书有无更新。

聊到这个时候，他也需要冷静一下了。

“出门左转，院子后面便是，大小解时切记不可回头。”

听到上个茅房都要被叮嘱，李清风点了点头。

“知道了。”

出屋走到茅房，李清风左顾右盼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

便一只手放水，一只手拿出幽书。

【翌日，青锋先生寻高人而去，立而论道，巧胜高人一筹。

扶高人入屋，却不知深入诡穴，危而不乱，以匹夫武勇破之，柜毁，高人呕血一升。

时久，高人渐醒，斥青锋数句，二人再而论道，各有分说。

言毕，高人起恻隐之心，心思衣钵之念……】

看到这里，李清风差点没绷住。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想收我为徒吧？”

“哪个老东西啊？”一个声音问道。

李清风的身体猛然绷紧，收起幽书，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转身的冲动。

流水碎岩的气劲已经悄然叠了一重。

刚才乜忌的交代他记得很清楚，大小解时切记不可回头。

结合幽书上的描述【高人起恻隐之心，心思衣钵之念】。

现在乜忌对他已无恶感，坑自己几率实在太小。

这句交代，绝对不是无故放失。

“茅坑里都有诡，就离谱！”李清风心里吐槽。

他不动声色的系好裤带，正常走出茅房，向乜忌的屋子走去。

“唉，你这人怎么不理我呢？”

突然，李清风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拽了一下，这一下力道很大。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只是手中的流水碎岩气劲，已经叠到了第二重。

一直走回屋子，李清风都没再受到身后之物的骚扰，他也不知对方是人是诡。

散去劲力，李清风说道：

“乜老，我回来了。”

乜忌闭目养神，应声道：

“嗯，看来是没回头，匹夫可教也。”

李清风嘴角抽搐，要不是这老头看起来跟病秧子一样，高低要上去邦邦给他两拳。

“我刚才遇到了……”

“遇到了什么不重要，没回头才重要。”

“好吧。”

“李清风。”

“乜老有什么事？”

“你去那边的柜子取小称来，替我去药柜里拿些东西。”

李清风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答应道：

“好。”

“第一行第三个格子，取三颗幽目。

第二行最后一个格子，取一钱骨灰。

第二行中间的格子，取一两山精指甲

第三行第一个格子，去二钱地垄根……”

乜忌零零总总说了九样药材。

但李清风打开第一个格子时，脸色就变了变。

所谓幽目……

就是眼球，而且是正在转动的眼球。

在李清风打开柜子的时候，这些眼球齐刷刷的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