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有了那么一条思路，夜十三开口便问：“蟾公，游龙儿对蟾族有何恩德？”

“回夜大人，五年之前蟾族染上一种怪病，几乎绝种。恰逢龙仙路过，她慷慨出手，将一只龙角割下，熬制成仙药龙角散，救了蟾族上下数万人的性命！”

“龙仙乃是真龙之身，而蟾族则是不入流的低贱生灵，可她却能平等待我，完全抛弃尊卑之见！若不是龙仙，蟾族早已灭绝，哪里来如今的蒸蒸盛世！”

“我蟾族曾对天起誓，若得龙仙之令，哪怕炼狱赴死，我等蟾人也必定慷慨赴会，杀身报恩！”

夜十三若有所思，游龙儿不愧是游龙王的女儿，一身江湖气极重，让她对弱者袖手旁观，那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能行此举也是情理之中。

夜十三你又问：“那你就那么确定我和游龙儿有关系？”

蟾公不住地点头：“老蟾我绝不会看错！夜大人能通蟾语、妖兽语，这根本就不是旱地人能做到的，因为龙言通百语，这也是能证明夜大人身带龙蜜的要素之一！”

“而且，真正的证明是夜大人所使得杀剑神通——龙仙曾交代过，杀剑神通乃是无坚不摧之术，无形无相，万军莫取，只是老蟾我从未见过，方才见得才最后确认是夜大人本尊！”

夜十三道：“好，既然如此，那我说话管用不管用？”

“蟾族上下一切听夜大人吩咐！哪怕炼狱赴死……”

“不用你们去死，就是出点力气活儿！若你肯干，那我就答应带上涟水去找游龙儿，化解灼伤！”

“啊！夜大人的恩德老蟾我无以为报……请夜大人吩咐！”

聊了半天，夜十三上半身终于也能动弹了，他命尤怜取出自己随身的包裹，掏出一张地图。

这也是衙神信中所提到的防御对策，若是西州城防线全面失守，则要凿开一处巨型堰塞湖，洪水能阻止邪魔的前进步伐。

“蟾公，此地有一个巨大的堰塞湖，土石不下上亿立方，若是朝此方向挖开需要多久？”

蟾公看不明白人类的地图，一旁的女侍长倒是见多识广，给蟾公讲解了一番，蟾公略一估算，应道：

“依照女侍长所说，怕是需要不下七、八万蟾族一同协作，日夜不停，至少也需要数十天工期！敢问夜大人，何时开挖？老蟾我立刻征召族人！”

得到蟾公的答复，夜十三的心情好了点：

“何时开挖，就等我去会过洞源宫的老太祖才能定了！”

蟾公低沉道：“夜大人，老蟾我也不怕得罪女侍长，此行洞源宫凶险异常，还请三思！”

夜十三笑了，他瞅瞅女侍长：

“如今我有女侍长和她的卫队在身边，除了老太祖，怕是没人能动得了我一根毫毛！”

女侍长还在为刚才泄露老太祖和蛇虫的会谈内容而暗自懊恼，如今被夜十三这么一说，当下浑身泛起一阵红晕：

“地神在上！夜大人，您既是洞源宫的贵客，也是我等恩人……再说了，我身为洞源宫侍长，既效忠老太祖，更是效忠鲛人一族，也不希望看到老太祖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蟾公朝女侍长赞许地点点头：“洞源宫有您在，乃是鲛人之福啊！”

“蟾公，您过奖了！”

屋内气氛融洽之际，外头响起一阵声响：

“女侍长，宝船已经修整完毕，随时能够出航！”

蟾公一听，赶忙起身：“夜大人，女侍长，蟾族就不留二位了，若是去晚了洞源宫，怕是老太祖会降下罚刑，到时候可就……”

女侍长道：“夜大人，还请移步宝船，我等即刻起航。”

夜十三此刻下肢还略有些麻痹，不过已经不影响行走，他在尤怜的搀扶下随众人步出帐外，这才发觉此地乃是一处幽静峡谷，一条大河穿过峡谷中央，奔流不息。

峡谷两边的山岩之上搭满了各种各样的梯皮屋，到处炊烟袅袅，蟾声遍地，夜十三顺着前进方向望去，宝船正停在不远的一处船坞之内。

夜十三这一露面，所有蟾人都将目光聚焦了过来，接着便听到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啸声：

“龙仙万福！夜大人万福！”

蟾公道：“此地居住的大部都是受过龙仙恩惠的族人，以及他们的子嗣。光是蟾篱乡一地，老蟾我便能动员至少三万壮丁，加上遍布太湖流域的族人，凑满十万之数也只需短短几天。”

夜十三之前还对蟾族的人口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五年前它们才挺过一场大疫，可没想到的是如今居然已经繁衍出那么多了——想想也是，蟾蜍一窝能产几千个卵，五年时间也足够它们恢复了。

临上宝船，蟾公又将涟水唤到身边，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去。

宝船缓缓起航，在峡谷两边响彻一片的称颂和祝福声中，消失在蟾族人的视野之内。

涟水初上宝船，显得十分拘谨，毕竟鲛人身份高贵，而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高居老太祖身边的女侍长。

不过涟水身份也不一般，她是蟾族大公的子嗣，乃是五年前大疫之后唯一活下来的血脉，因此鲛女们也对她十分客气，还让她换上了鲛人的服饰。

但是夜十三从视觉上还是有些不适应，或许是基于人类审美观的心理作用影响，毕竟他亲眼见过蟾族荼毒的模样，实在无法将面前身姿纤细的少女同那肥大而丑陋的样子联系起来。

不过当下夜十三看起来也算是很大的排场了，宝船二层他居中而坐，尤怜和涟水左右一边，厅中鲛女翩翩起舞，而堂堂女侍长则站在门前给他当守卫。

有人匆匆报信：“女侍长，前方有信号！也是宝船队！”

“难道洞源宫派人来了？！他们怎的知道我们在蟾篱乡？”

众人从二楼望去，只见茫茫湖面远方，有两艘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宝船迎面驶来，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数十艘形状怪异的半潜船。

“夜大人，您在此歇息，本侍去去就来。”

“一起去吧，反正我没什么事，睡了整整一天，也不能老躺着。”

夜十三跟随女侍长步入甲板，只见远处宝船之上有个身材壮硕的鲛人，他一脚踩住船头，双手抓了一条大肥鱼，正把脸埋在鱼肚子里乱啃。

鲛人也发现了他们，一把将鱼抛下，嘿嘿笑了起来。

虽然鲛人长相和人类差不多，但总也有些区别的，可是夜十三看到这鲛人的怪笑，心里却一阵阵犯恶心！

不怪这鲛人长得丑，而是他笑的实在是太猥琐太下流太恶心了！

女侍长明显产生了怒意，她亮出三叉，狠狠往船头一杵。

咣一声，响彻四方！

“地神在上！此乃夜大人座驾宝船，谁敢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