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文,当下最受嘉靖信任宠爱的道士。
《明史》记载,“仲文得宠二十年,位极人臣,然小心缜密,不敢恣肆。”
明代文坛领袖王世贞在他的《古今杂抄辑录》中记载了陶仲文真正进阶的凭借:
“仲文立朝几二十年而不废,唯其呈现内宫子嗣延法为最,传今上之降复出此,信然”。
大意是说嘉靖帝虽然贪恋女色,
但在生育后代方面并无建树。
陶仲文呈现的方子不但可以帮助嘉靖帝一夜御数女,
最关键的是可以有助于生育后代。
即使是在新世纪,不少达官贵人也使用流传下来的陶仲文的配方,简称“固本精元汤”。
这陶忠文倒也不是什么大恶大奸之辈,他会是在暗中帮助二杨的贵人吗?
朱载基想不通,他们之间根本就毫无关联,也不是什么亲属,陶仲文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只能在日后找机会问问秦福,他离嘉靖最近,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这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三人相谈间,杨继盛眼神突然变得悲哀,神情落寞。
朱载基疑惑,好端端地吃着鸡,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椒山,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朱载基关切地看着他。
杨继盛没有把他当成寻常的十六岁孩子,而是把他当成一个成熟的智者。
所以他很恭敬地回道:“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不公道的大事,可我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忠良被冤杀?”
嗯?
忠良被冤杀,他又无可奈何?
这话怎么感觉这样熟悉呢?
啊!
对了!
朱载基一拍脑门,很是失态。
自己竟然把曾铣的事忘了!
今天就是三月初八,他被斩首的日子!
现在已经申时了,过了午时!
该死!
该死!
该死!
曾铣一死,自己收复河套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半!
曾铣虽然也有些小毛病,但确实是一代名将忠臣,如今自己竟然没有救了他!
朱载基对自己感到失望,
难怪自己这些天,总是心神不安,做噩梦!
开始还以为是事情太多,太杂,让他精神有些差。
得赶紧想办法补救,不然自己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到时候还谈什么改变大明?
曾铣的妻子,也马上要被流放边疆!
这个得安排人去救!
曾铣的部下,在九月份,也会被嘉靖清算处理!
这些人都是自己日后的重要帮手,打仗还要靠他们!
也要把计划提前了!
“是关于曾子重将军的事吧。”朱载基也变得沉痛了起来,语气低落。
杨继盛点头叹息,抱怨自己现在没有能力,连上疏的资格门路都没有。
他是希望朱载基去救人,可又担心因此触怒了嘉靖,而连累了朱载基。
毕竟,曾铣是死罪,判的是斩立决!
嘉靖肯定是恨透了曾铣,认为他糊弄了自己,玩弄自己感情,
谎报军需,让自己开始中了他的诡计!
最后他曾铣又开口说出要十倍于之前的军用粮草银两、人才武器!
所以嘉靖才在最后翻脸不认账,问群臣:
“现在驱逐河套逆贼,师出果真有名吗?土兵粮食果真有余,一定能够成功吗?一个曾铣何足道之,如生民荼毒怎么样?”
曾铣虽无罪,但立功心太强太急,忽悠了嘉靖,让嘉靖丢了面子,恼羞成怒,
这才是他的真正死因!
嘉靖凉薄,
杨继盛不敢冒着让朱载基被牵连的风险,开口提出让他帮忙的话。
他知道曾铣过两天就要被问斩了,到时候只能去刑场上,给他践行一番了。
朱载基还沉浸在悔恨自责中,以为曾铣已经被杀了。
二人都心情沉重。
朱载基先开口道:“椒山你先回去,我会设法搭救他的妻子。”
杨继盛黯淡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心道:果然,就算是恩师,也不敢忤逆陛下,去营救曾将军,只能退而求其次,救下他的妻儿老小。
……
东宫。
朱载壡正在和宫女深入交流。
这宫女看着很漂亮,非常漂亮!
约莫十七八,肤白如雪,冰肌玉骨清无汗,顾盼之间,眼波流转,好似那深不可测的水潭,让人痴迷。
她的打扮也与普通宫女不大相同,很新颖,发型稀奇,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
她面对太子,竟也没有半点普通奴婢的谦卑、紧张,而是淡淡的,似乎有些不屑。
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总是高高挺起颇具规模的胸膛。
“如今,我那兄长越来越受重视,父皇甚至封他为‘秦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不成,父王想要讨好那虚无缥缈的张真人,而欲换太子?”
朱载壡紧张不安,又愤怒不满。
他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眉头紧锁。
而那宫女反倒像个真正的主人,端坐中央,神情自若,不慌不忙的品茶。
等太子发泄了一通,情绪逐渐稳定后。
她缓缓开口了。
“太子殿下,你这是急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封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大明的秦王,可又不止他朱载基一个!
陛下这样做,也是为了彰显他的宽广胸襟,表示他和太祖一样,容得下一尊秦王。”
朱载壡放心了不少,但还是有顾虑。
“可那些丰厚的赏赐,还有让他继续居住在京城,赐他手下那些狗腿子紫禁城骑马……
种种这些恩赐,也太过隆重了,这是不是一种信号?
将来如果他朱载基又有什么功劳贡献,他还能赏什么?
只有太子之位了吧!”
宫女把玩着怀中的小猫咪,淡淡地瞅了朱载壡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别想太多,至少目前,你的地位还是很稳的,除非你自己作死,去惹陛下不高兴。”
“这时候,朱载基的气势正盛,陛下也是一心希望他能引荐张真人,所以对他的期待与重视程度是无与伦比的。
你若是真的想弄他,就得先忍一忍,静待时机。”
“什么时机?”
“陛下对他的行为不满,对他所说的张真人产生怀疑,对等待张真人失去耐心和信心,那时候就是击败他的最佳时机!”
宫女目光冰冷,手下一用力,把小猫咪给掐得发出凄厉尖叫,
直到最后猫头无力地耷拉下来了。
朱载壡看得心头发麻,这个来历神秘的宫女姐姐还真是心如蛇蝎,对一只小猫咪都能下死手!
但她的智谋手段,确实很不凡,甚至能让陶仲文吃瘪!
自己能深受父皇喜爱,与她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一直喜欢待在幕后,明面上,还是一个普通宫女。
“朱载基,你想不到吧,
除了你一个穿越者之外,这深宫之中,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你弄出什么《抡语》、意大利炮,甚至科举泄题,让你那一班勋贵小弟中进士!
你这是想要振兴大明吗?
这样的话,我们是敌非友,
而你在明我在暗,这场战斗,你恐怕是输的那一个!”
宫女身份的穆凌雪心道。
“夜深了,穆姐姐要不要留下来休息?”朱载壡有些失神,色眯眯地样子,就差把口水流下来了。
穆凌雪狭长的眼眸闪过一缕锐利的光芒,她似笑非笑。
“殿下早点休息,想要女人的话,我可不是什么好目标,我身上是带刺的,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误伤到殿下哦?”
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玩女人了?
这朱家皇帝,没几个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大明,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穆凌雪心底深处,有股仇恨。
夜深,人寂。
朱载基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