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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装过的小巴车上,车窗紧紧闭死,玻璃外是一层密密的铁丝网,车厢不大,一个厚厚的铁板将驾驶室与车厢死死隔开。

除了最后一排其余的坐上坐满了人,有的在翘着二郎腿吹着口哨,有的侧着头希望透过铁丝再多看一看窗外,有的甚至睡着了打起来呼噜。

李梁博则坐在车尾最角落里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任凭边上的光头仔一直吹水就是不搭话。

“靓仔,你怎么进来的?”

“宝贝儿,别闹!”

李梁博本是南大心理学专业的毕业研究生,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商场得意,但成也心理学的他看透人心情场总是失败,开始混迹在夜场中在垃圾堆的寻找爱情,一二三四五,除了垃圾还是垃圾,以为喝多了还在做梦的他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李梁博迷迷糊糊的摸摸口袋想要掏烟,但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尼古丁跟焦油的麻痹,李梁博只好闭上眼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那真实的触痛感传来,一个名叫名叫穿越的词在他的脑子里冒起,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起来。

“像你这种白嫩的靓仔,赤柱里可是渴市货,这细皮嫩肉的比我上星期喺砵兰街揾的马子仲好!”

光头仔似乎没有听到李梁博的那一句宝贝,一直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的嘟囔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与嘲笑。

改装小巴,粤语,赤柱,砵兰街!

一个又一个关键信息被李梁博捕捉了下来。

六月的港岛很热很热,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把原本青翠的叶儿也晒的阉巴巴的,小巴的窗户闭死本就不通风,又坐满了人,所有人都是一头汗水,只有李梁博非但没有流汗,全身凉飕飕的,手指与小腿都不自觉的开始哆嗦。

李梁博虽然没有搭话他还沉寂在穿越的震撼中但光头仔的话就像是针一样在李梁博的心里用力的戳着。

一个又一个关键信息被李梁博捕捉了下来。

长的靓!

细皮嫩肉!

这要是换在别的地方无疑是一种优势,混的早一点的估计都坐在水果铺门口感慨我已不做大佬很多年,晚一点的闯荡一下砵兰街训训马一个砵兰街大摩的名头也足够在油尖旺响朵,考虑开局我就想退出江湖!

但在对于即将进入赤柱的李梁博无疑就是天大的麻烦甚至灾难!

也多亏了这股凉意,让李梁博原本混乱的脑子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一个月以前的今天,李梁博前身还是深水埗苏屋邨的骄傲,站在坑警察训练学校的礼堂里等待着银笛奖颁发,各项第一的李梁博对与这个奖众望所归,但很意外的落空了!

一名穿着棕色皮夹克,留着平头,挂着证件,浑身上下一股官气,眉宇神态间带着威严,腰间鼓鼓,藏着家伙,的中年男人很是犀利问他:

“靓仔,畀个机会你中唔中用!”

李梁博一听来了精神,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打点考官,打算要借点贵利也要拼一个警长起步。

“yes sir,我这就去取钱保证让长官满意!”

中年男人听到李梁博的话起初愣了愣,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要找的不就是这样的人精吗?

同样李梁博看见这个长官笑了起来,悬着的心倒是落了下来,赔笑他是不敢赔笑,身体倒是站的笔直笔直的。

中年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包三五,自己点起一跟,再拿起一根塞着李梁博的嘴巴里帮他点上,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帮我做一个任务,任务归来我保你个见习督察!”

听到这话李梁博转身就走,这扑街中年男竟然想要他去当二五仔!

李梁博不傻,二五仔看起来起点确实要高,督察级起步,混的快一点的估计同期生还在巡街他就已经坐办公室让其叫一声阿sir了,但这是拿命换的不说,以后的空间也被定格住了,估计混到死也做不到管理层。

“走了你就再也不能穿上这套衣服了!我是尖沙咀反黑组组长高级督察刘城志,唔记得咗话畀你知,今日对于人系毕业典礼,而你就畀解雇喇!”刘城志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好像是早就已经把李梁博给拿捏死了。

“你!”

听到这话,李梁博握紧了拳头,想狠狠在这一张“狗脸”上来上那么一拳。

李梁博的银笛奖众望所归是因为不管是学员还是教官所有人都把他的努力放在了眼里,而真正付出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这个年代不像以前,一名刚入职的军装警察比寒窗苦读十多年大学毕业到公司做文员拿的还多,是港岛人基本上都会选择的“通天路”,但有着五险与安置房养老金的警察福利待遇对于无权无势没背景又不想当矮骡子的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为了能当上警察,别人在吹水达时候李梁博在训练,别人在打屁的时候李梁博在训练,甚至别人在放假休息去三温暖探查民意的时候李梁博还是在训练。

二十七周的时间李梁博每天都在没日没夜的训练,从一开始三千米空跑都要累的半死,到后面十公里负重眉头都不皱一下,从第一次格斗课上被其他学员打的半死,到结业考试之中一个人单挑五个教官都游刃有余。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了这一切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如果现在让他放弃……

不甘心与屈辱涌上了心头。

李梁博的握紧的拳头是放了又握,握了又放。

香烟已经在不知不觉的烧到了滤嘴,滚烫温度灼烧着李梁博的嘴部,李梁博松开了嘴唇,任由烟头自由掉落在脚边。

“我拒……”

拒绝两个字已经挂在了嘴边,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握紧的拳头也没有砸到刘城志的脸上。

良久…

李梁博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看着李梁博的样子刘城志的心里头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轻轻的拍了拍李梁博的肩膀道:“你放心,三年,最多三年的时间,我保证你可以回办公室做督察!”

车外的警笛声幸灾乐祸的嘟嘟嘟叫着,好像在不停的嚷嚷着你完了,你完了!

李梁博的思绪也被警笛声拉回了现实。

警察?督察?二五仔?14k?

还有刘城志!!!

至于其他的类似于李梁博是怎么穿越来的这具身体以及其他的还重要吗?并不重要了!

“兄弟,今天是几月几号?”李梁博缓缓的开口,但并没有看光头仔的眼睛。

“一九八一年六月一号啦,前几日铜锣湾温莎大厦仲发生咗狐仙杀人,你都唔关心新闻嘅咩?”光头仔很是热枕,立马就回答了李梁博的问题,同样见到李梁博搭话他的喋喋不休的热情更高了,努力在寻找着新的话题。

李梁博没有搭话只是暗暗的记下了今天的日期。

一九八一年六月一日,世界儿童节。

“谢谢!”李梁博淡淡的开口表示感谢。

“靓仔你怎么进来的?”光头仔摇摇头好像在表示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这点小事不用谢啦,嘴巴里继续着刚才的问题。

怎么进来的?

李梁博很想告诉他自己是今年毕业的优秀警员,有个扑街的高级督察找到了他,以酒驾的名义抓了他,让他来赤柱的14K忠字堆红棍大滚熊身边卧底!

“酒驾!”

听到这话光头仔的热情一下子就少了,原本滔滔不绝的嘴巴就像是关上了阀门,只是有点惋惜的道:“果然靓仔你跟我们不是一道人!不过你进去以后可要小心了!”

“哪里不是一路人了?我们不都是犯人吗?”李梁博自嘲的道。

光头冷笑一声,心里暗想到这个扑街仔还没意识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相逢就是缘能同一辆车并排坐一起送进赤柱那更是缘分,心里有点于心不忍的开口问道:“小白吧?”

“是的,哥!第一次进来,有什么要注意的?”

听完李梁博的话,光头仔认真的盯着李梁博的眼睛,良久开口道:

“其实也没啥,无非是脑袋要转得快,心里要亮堂,嘴巴话要少,拳头要硬……”说到这,他突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直直地盯着李梁博一字一顿地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心一定要狠,你懂了?”

李梁博又何曾不知道这些,可他之前不过是一个正常人又何曾经历过这些?

只见他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光头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跟着李梁博一起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赤柱监狱(Stanley Prison),位于港岛赤柱东头湾道99号,是港岛高度设防的监狱之一,并由港岛惩教署管理。

在日据时期,曾经有敌性国民、港英官员等约3000人,被日军拘困在赤柱监狱、圣士提反书院等地,统称赤柱拘留营。

在1937年赤柱监狱建成后,直至1966年秋季最后一个死刑犯被处决的近30年间,港岛的死刑全部在该监狱内执行。

由于沿用了英的惯例,死刑犯是不设葬礼的,其遗体会被安葬在赤柱监狱附近的坟场内,他们的家属更没有领回其遗体安葬的权利,甚至无法入坟地内拜祭。

按照市政条例,7年后死刑犯的尸骨始交由死刑犯的家属处理,无人处理或认领的死刑犯尸骨,则会交由当时市政事务处移送到罗湖的沙岭公众坟场埋葬。

透过铁丝网里的缝隙远远望去,赤柱是一幢纯白色的建筑,三米多高的墙上挂着一道铁丝网,才勉强给这幢看似普通的水泥建筑增添了几分森严肃杀之气。

赤柱的大门上挂着几个大字,李梁博也没有心思仔细去瞧,只是木然坐在车上一动不动,随着铁门嘎吱缓缓开启,小巴车开过减速带,李梁博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起来,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笼罩着李梁博的全身。

警察也好,二五仔也罢!

李梁博知道当车进了这一扇门,他首先要接受的就是一个全新的身份———囚犯。

小巴车在警车的带领下缓缓的停下,车身周围已经围满了手拿警棍的狱警。

警车上下来四个差佬,为首的正是威逼利诱李梁博当卧底的尖沙咀扫黑组高级督察刘城志。

警察打开车门,开始给车上的人带手铐与脚链,刘城志并没有上车站在小巴门口跟看起来为首的狱警开始交谈。

“哟呵,牙擦雄今天你值班啊?”

“老鬼值班呢,老鬼这扑街又不知道死哪去了,挑那星,搞得我过来接人!”牙擦雄没好气的牢骚道。

一车的人也在警察与狱警的协同下一个一个的押下了车。

李梁博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下车的那一瞬间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刘城志,怎么也挪不开。

“别看了,走快点,以后就常住了,你有的是时间看个够!”李梁博身后的狱警扬了扬手中的棍子没好气的说道。

李梁博这才挪开视线低下头缓缓的跟上。

“扑街仔都犯了什么事情?”牙擦雄接过了刘城志递过来的香烟与资料轻描淡写地问。

“酒驾。”

以为是问自己李梁博鬼使神差的回答了一句。

“边个佢阿妈问你喇!仆街仔!你系个砵兰街当鸭做多咗?定系刘大仙墓地山抄碑抄傻咗?冚家旵嘅嘢,扯到墙角踎住去!”

牙擦雄脸色一变扬起手里头的警棍就要往李梁博的地方砸过去,却被刘城志拉住。

李梁博心头咯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自己这是在监狱,是比狗都不如的犯人,老老实实的与其他人一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我一亲戚,第一次来,不懂事,雄哥别……”刘城志小声的在牙擦雄的耳边嘟囔,又掏出一包烟轻轻塞进牙擦雄上衣口袋里,牙擦雄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啥案子呀?”

牙擦雄拿着本子,盛气凌人而又漫不经心地问。

“老规矩罗,咩乐色都有,这边这几个系三合会组织,这两个事打劫,这两个玩老强,至於头先嗰仔酒驾!”

“一群乐色!”

牙擦雄嘴一撇,低下头自顾登记。

牙擦雄一边登记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几个拿着狱警篮子的狱警站在了李梁博等人的身前,李梁博用余光瞄了一眼,刚才在车上与他攀谈的光头仔以及其他犯人开始从兜里掏东西,钱包钥匙甚至把衣服裤子皮带鞋子都全部一一塞入篮子。

李梁博也跟着照做,但脱到内裤的时候他明显的犹豫了,在这操场上几十双眼睛见怪不怪的注视下这算是他最后的一点尊严与高傲。

试问那些其他的穿越者庄sir也好,李sir也罢,还是混矮骡子的张国宾、盛家乐,谁穿越来不是叱咤风云一手遮天,不是警队一哥就是商业大亨,而他别说做好人了,想做一个人都不行。

李梁博面带哀求的看了一眼正在与牙擦雄攀谈的刘城志,刘城志也在看他,只不过眼神里全是冷漠与严峻并没有帮他说话,他在看了光头仔还有其他犯人,他们已经一丝不挂的蹲在了哪里,最后是面前狱警手里头扬起的棍子,李梁博死死地咬着牙,将那一个代表他人格与尊严的遮羞布扯下放在了篮子里。

刘城志不敢看向李梁博,他心里头知道估计此时此刻李梁博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他拉起一旁的牙擦雄走到办公室了,任由着李梁博跟着其他犯人一起蹲在地上。

看着蹲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李梁博,刘城志深深地吸了口烟再狠狠地吐出,心想要不要帮这小子打一声招呼减免一点接下来的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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