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弱啊。”
一个男人立在湍急江岸,大声喊道。
江面和群山中都在层层回荡这句话,重新入耳的回音一层叠了一层,显得是那么刺耳。
一条龇牙咧嘴的水猴子慢慢浮出水面,它长发像蛆,双眼爆起,裸着背,握着叉,下身随便用一片荷叶遮挡。
但见它豁然出水,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岸上的男人,并大喊道:
“桀桀,如今我练气大圆满,叉法大成,天下无敌。定要先杀了你这玄都河上的活阎王,为我水鬼一族报仇。”
然后……
“啪”地一巴掌。
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条水鬼冒出来,说它是筑基大圆满,是刚才水鬼的爸爸。
“啪”地一巴掌。
死了。
修仙界惯例,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老的来了老不死的,一路打下去,你就成修仙界第一人。
顺理成章,不出所料,又有一只水鬼从水里窜了出来,自称金丹大圆满,半步元婴,玄都河小霸王,龙宫麾下大军师云云,是爷爷辈。
男人依旧是忧郁地眺望远方,又是随手“啪”的一巴掌,掌心生雷。
没死。
“嗯?今天的水鬼怎么格外的硬,一掌都没死?硌手啊。”
男人终于是稍有困惑地看向被拍在江岸上的丑陋水鬼,噼啪的雷电已经彻底击碎了它的经脉,但仍是留了最后一口气。
“惨了惨了,现在怎么连水鬼都能欺负我了?”
这男人不敢再有轻视,走到水鬼面前,将全身灵力瞬间运转了三千个大小周天,如同涡轮增压般汇聚在了掌心,生成了一团小巧,精致,但快要凝固的液态雷浆。
此时,天空本是一碧万顷,现在却突然聚满了黑压压的乌云,在厚重的云层中,一条雷龙若隐若现,低沉的龙吟使得偌大玄都河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雷浆,空气中也有一丝丝焦灼的糊味。
看着天上乌云中聚集的恐怖电势,作为穿越者的少卿很清楚,天与地之间的空气,马上要被自己击穿了。
只要电压够大,没有什么东西是绝缘的。
如果有,那就是不够大。
水鬼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一脸懵逼地看着天上的雷龙,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彻底废了动弹不得,他傻了。
这一刻,他眼中的走马灯开始流转,似乎又回忆到二十年前的那一个下午,父亲和母亲被眼前的活阎王一掌一个的恐惧。
不应该啊,我金丹,他练气,我怎么输的?
为什么扇在脸上的那一巴掌完全没有看清呢?
“我说水鬼兄,你怎么不动了?少卿我的全力一掌,你可要认认真真的接下啊,可不要像那条长角的泥鳅一样瞬间灰飞烟灭了。”
名为少卿的男人踹了踹水鬼,对他任人宰割的绵羊精神表达了强烈的谴责:“哦,你看着面熟,我二十年前拍死了一对水鬼,你是他们的孩子?”
水鬼点了点头,它眼中露出了求生的光芒。
它突然不想报仇了。
少卿面目带笑,掌心的雷光高高举起,天空中的雷龙也在不断的盘旋着,云层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的圈儿:“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对,若是放了你,你损失的是命,而我损失的可是上好的画符材料!没了你们水鬼研磨的墨汁,我该如何画符,又该如何养活六娘。”
水鬼眼中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全部化作了愤怒,它用最后的力气怒吼着:“你这活阎王,你有这般威能,还要装作练气炸鱼,为什么就偏偏要揪着我们水鬼不放?什么东西不能画符,偏偏找我们水鬼!”
少卿掌心翻动,雷法缓缓下落,乌云中的雷龙大如昆仑天柱,在一瞬间势不可挡地向下俯冲,毁天灭地的气息充斥了整个玄都河。
霎时,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最粗暴,最庞大,最恐怖的亮白雷光,丝丝缕缕的庞大电流如同雨水落地,密不透风地追随雷龙一同降临在世间。
雷法·五雷正法!
在最后一刻,少卿轻飘飘地回应道:“因为你们丑啊,呲牙咧嘴的,杀起来一点愧疚都没有。若你们都生得像六娘一样好看,就算她见面砍了我一刀,我也能保持了相当的耐心。”
因为你们丑啊!
丑啊!
丑!
这话最后回荡在水鬼的心头,一层又一层的蔓延。
杀人还要诛心。
水鬼死死盯着那一道道粗如磨盘的漫天电雨,彻底的绝望了。
全都是因为丑么?
只是单纯的因为丑么?
就因为你长得帅,你就歧视我们丑,你就要针对我们?
你有病吧,长得丑有错?
“啪”地,天雷下落,它死了。
此刻宽十里,深五里的玄都河被落下的雷龙拦腰截断,横贯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空腔,岸边方圆十里树木花草全数湮灭,只留下黑焦发糊的土壤。
雷法之下,万物不存。
奔涌的江水都被定住,听不到半点水花。跃出江面的鲤鱼也如同一幅山水画般,定格在那儿。
天地都突然安静到极点,一片灰暗,唯独只有少卿在独自轻微的呢喃:“刚才什么玩意儿那么硌手,好像是颗金色的珠子,那总不可能是金丹吧?或许是这水鬼有肾结石,他那结石让他多挨了我一巴掌。可惜不小心拍碎了不能研究研究。不过今日的水鬼也足够接下来一个月画符的量了,收工回家逗六娘。”
这些夺天地造化的手段都只发生在一瞬息中,下一息,一切照旧。乌黑云层在云间化作庞大的灵力消失在空中,玄都河巨大的空腔没多久就被巨大的洪流重新填满。
至于那条跃出江面的锦鲤,很抱歉,它回不到水里了。
少卿一掌把它从江心处抓到手里,点点头:“锦鲤啊,留步留步,你与我恰好有缘。今晚六娘要来我家的符箓铺子里做饭,缺道菜,那必然只能是你了。可别怪我不仗义,我不是要吃你,而是要送你一场烈火烹油的造化,你可不容许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这金鲤突然口吐人言,大声叫嚣道:“我乃玄都河龙王二太子,你不能吃我,否则我父亲定然会掀起无边巨浪,掀翻整个登州府!”
“嘘,你唬谁呢,你家龙长成鱼样。”
“那是因为我马上要大婚,夫人是条锦鲤,我先适应适应。这就是我龙族能布种天下的秘诀!”
“闭嘴,我说你是鱼,那你就只能是鱼。既然是鱼,那就合该被我送造化!”
“父亲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