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建筑,讲究坐北朝南,当下的皇宫,也是如此。
承天门外,金水河与千步廊之间,是号称神州第一街的长安街。
长安街横跨东西,两侧各有一座高大的门楼。
以承天门为中心,两座门楼分列左右,分别叫做长安左门和长安右门。
长安右门又称虎门,用于审讯重刑犯。
每年八月中旬,秋审之时,凡经长安右门审讯过的犯人,几乎都难逃杀头之罪。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长安左门,每次会试、殿试之后,皇榜即张贴于此。
长安左门又称龙门,与鱼跃龙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长安左门与长安右门遥遥相望,建筑规格相同,但是进出两座门楼的人的命运却完全不同。
一个是上天,一个是入地!
会试得以高中的人,称为贡士,获得了参加殿试的资格。
由于殿试只排名次而不会落榜,因此贡士与进士甚至是状元,仅仅一步之遥。
严从汉与喻代求等人一起赶到长安左门时,会试榜单前早已围满了考生。
严从汉挤进人群,细看榜单上的名字。
果然,内中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喻代求说得没错,此次参加会试的镇川武学生员,全部落榜。
榜上只有三十六个名字,也就是说,今科会试只有三十六人考中。
三千多人参考,只有三十六人上榜,可见科举之残酷。
周围看榜的考生,大都是没能考中的人。
大家议论纷纷,俱是言说此次会试的不公。
“咱们府乡试的前三甲,竟然均落榜了,我认为这肯定有假!”旁边有人说道。
“看看人家文考的榜单,竟然有八十几人上榜,这不对呀,朝廷这些年边关军情紧急,理应多招武生才是。”
“文考由礼部主考,武考由兵部主考,我听说那兵部尚书为人不正,谁知他背着皇上施了什么肮脏手段。”
“既然边关需要武生,又不让武生考中,这岂不是报国无门?”
“我不信这些考中的人都是真材实料!”
“我也不信,据说此次武科,只有两人舞动了那把大刀,但那两人均未高中,你们说怪不怪?”
“怪!如此说来,这榜单定然有鬼!”
“既然如此不公,那还贴在此处作甚?不如撕了它,进宫见皇上去!”
“对!撕了它!”
一众考生越说越气,竟然真的有人开始上前撕扯墙上的皇榜。
不管会试公不公平,但皇榜代表着绝对的权威,肆意撕扯,便有藐视朝廷之嫌。
在当下,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呀!
后世有文人说过,当人们遇到困难时,都希望有人站出来为其出头。
但每个人又都不愿意自己冒头出来当这个英雄。
严从汉也是俗人,自然也有这种想法。
他见有人撕扯皇榜,立即拉着喻代求挤出人群,站在远处观望,以免祸及自身。
“看吧,从汉兄弟,此事或许真的有鬼。”喻代求低声对严从汉说。
“嗯,他们撕扯皇榜也好,最好把事情闹大,闹到皇上耳朵里更好。”严从汉竟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
“可是我担心,就凭这几个考生,恐怕翻不了天。
听说那兵部尚书孙正则,可不是一般人,连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
他既然敢于这样操作,想必已想好了万全之策来应对这些生员。”喻代求分析说。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皇上真的也把他没办法吗?”孙予如问严从汉。
“朝中之事,说不清楚。”严从汉说。
“那你应该奏明皇上呀,让皇上彻查此事。”祝若兮愤慨地说。
“不急,这样吧,你们先回客栈,我去一趟锦衣卫诏狱。”严从汉安排道。
“要不让喻代求跟你去吧,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孙予如不放心地说。
“没关系的,如今的诏狱对我来说,就如今自己家一样,你们放心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严从汉说完,让喻代求几人送予如和若兮回客栈,然后只身一人,前往诏狱去了。
来到诏狱门口,严从汉招呼看守过来,然后掏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
“拜见少主!”看守躬身行礼。
“免礼!骆其锋呢?”严从汉问。
“回少主话,就在刚才,皇上派人急召骆指挥使进宫,想必此刻,他应该在皇宫大内。”
“好,知道了。”严从汉收起匕首,转身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严从汉进入了皇宫,来到了乾清宫外。
刚到宫门外,便听见皇上大声诉责的声音。
“朕就不信,他敢公然谋逆犯上,查!给朕彻查清楚,然后将结果公诸于众,让天下武生都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严从汉在宫门外等了片刻,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其锋一溜小跑出来。
见到严从汉,骆其锋吃了一惊,马上躬身行礼并低声说道:
“见过少主!”
“皇上何事召你?”严从汉问。
“此次会试,疑似有人舞弊,皇上震怒,令在下彻查。”骆其锋回答说。
“嗯,我刚才也去诏狱找过你。”严从汉说。
“请问少主有何吩咐?”骆其锋问。
“也是为了此事!”严从汉说。
骆其锋低头思忖了片刻,答道:
“明白了,那属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好,你先去吧,我再和皇上说说话。”
“遵命!”骆其锋说完,转身快速离开了。
严从汉待骆其锋走远后,这才迈步进入大殿。
“拜见皇上!”严从汉行礼道。
“从汉?唉呀,你终于来了,朕正准备差人去召你。”皇上着急地说。
“皇兄有何急事?”严从汉假装不明所以。
“怎么样?会试没中吧?”祝尤笑问。
“您怎么知道?”严从汉有些诧异。
“朕当时就在围观的人群中,明明见你和另一人舞动了那把大刀,结果成绩报上来,却没有你们两人的名字,朕以此推断,此次会试,定然有鬼。”
“啊?原来皇上真的到现场观看了?”严从汉吃惊地说。
“是的,若不是朕亲自前往,怎么能发现他们弄虚作假?”
“皇上英明!”
“你也别拍马屁了,现在朕也感到很棘手。”祝尤笑说。
“为何?”
“朕猜测,此次舞弊,肯定与那孙正则有关,除了他,别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科举舞弊可是杀头的重罪呀!”严从汉说。
“正因如此,朕才觉得棘手。若是换了其他人,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定斩不饶,可这孙正则”
祝尤笑说着,竟然不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