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汝祯回头一看,就看见对面是皇帝天启,正率领着大量官军朝自己杀来。
“这……”
“我是谁?”
“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潘汝祯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张贵在看见天启率禁卫营的官兵冲过来后,也当即决定不再于城墙上练箭,而是立刻吩咐道:“陛下大军已到,众将士虽我出城杀敌!”
说毕,张贵就和满桂二人先下了城墙,然后在城门大开后,就杀了出去。
潘汝祯带来的这点兵力根本不是留在皇城内的满桂所部对手。
何况满桂所部上下包括整个内廷已经提前知道了皇帝已回京的消息,所以,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如今潘汝祯能够在外面攻城,只是因为张贵等刻意不出城迎战,而制造出一次守城之功而已。
毕竟若将潘汝祯轻而易举地打回去,怎么能让天子看见自己这些人在竭力守城呢。
潘汝祯本是想来立个大功,却反而成了送大功的人。
潘汝祯不只是给张贵、满桂等人送了个守城之功,也给还没去跪迎的文武大臣送了个平叛之功。
不是所有官员在这之前,都选择了跪迎叛军。
没有这样做的官员里,他们要么本就是支持变法,要么就是已经准备殉节一死报君王守住气节的,要么就是够谨慎而真的不敢贸然做出选择的。
现在在看见天启已经率大军已经回来,张贵等都因此冲出皇城来围歼叛军时,这些文武大臣也都从衙门里抄起椅子、镇尺乃至折扇朝潘汝祯和他的兵马冲来。
毕竟这个时候若不赶紧趁机参与杀敌,痛打落水狗,立个参与平定叛乱谋反之功,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
“杀敌!”
这些文武大臣都在呐喊着。
没人还淡定地稳坐在衙门中。
连内阁和六部尚书这些老臣都赶来杀敌。
只是在冲来杀敌时,内阁阁臣与六部尚书这些老臣们明显没有年轻的官员们冲得快,所以显得他们的杀敌平叛的积极性没有年轻官员高。
大学士朱国祚此时就因为这个气得不行,气喘吁吁的对新任吏部尚书周应秋道:“这些后生辈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竟跑到我们前面去抢功!”
周应秋也道:“是啊!好可恶,这些年轻人明显欺负我们老人跑不快!”
“老夫实在是跑不动,大冢宰你搀着老夫去杀敌,如何?”
朱国祚这时候说道。
周应秋则装作没听见,一个劲地迈着步,声音嘶哑地喊得:“杀敌!杀敌!”
“老货!仆跟你势不两立!”
朱国祚骂完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周应秋离他远去,而他则只好继续步履蹒跚地前进喊着:“杀敌!”
“潘贼!休走!”
张贵已经在满桂和孙应元的护卫下,最先杀出城门来。
不过,因为真正还有战意的潘部叛军太少,所以,除了满桂速度快,身手敏捷,杀死几个叛军外,张贵其实一个人也没杀到。
但叛军溅洒在张贵身上的血最多,因为满桂在有意识的对叛军割喉,制造出国舅张贵浴血奋战的样子。
不过,这时,张贵却听见后面传来喊声。
张贵回头一看,却是六科廊言官仗着自己年轻竟已经快追上了张贵,要与张贵等人抢功。
一般六科言官都选的是刚进入仕途不久的,所以多数比较年轻。
“狗日的言官,竟然也想抢功!”
张贵见此不得不加速冲去。
这时,这些文官们的确冲得很快,尤其是年轻的文官们,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杀敌立功的机会。
可以说人人都是表演艺术家,表演出了自己最忠勇的样子。
但潘汝祯带来的兵马实在有限,再加上现在天启已经大军杀回来,不少已经在溃逃而去,连潘汝祯都在疯狂往两翼跑,所以,真正够这么多文臣武将分的叛贼数量明显是不够的。
张贵因为最先冲出来,再加上他练过,且满桂不好跟他争,而其他年轻文官还是在体力上比他差点,所以,攻打皇城的首犯潘汝祯还是被他最先追到。
在潘汝祯往一侧溃逃时,张贵追上去就是一脚,将潘汝祯踹趴在地,然后拿着手里的手铳对着这潘汝祯的菊花就来了一枪,在潘汝祯惨叫时,他也忙拔出了刀,抵在了潘汝祯的颈部:“潘贼,不要动!”
与此同时,满桂和孙应元也各擒住了一名指挥。
“潘贼,休走!”
年轻的文官们这时也追了上来。
而张贵则拿起了手铳,对着这些想抢功的文官们道:“别过来!”
这些文官们只得去抢已经毙命在地的叛军尸首,且因为没武器,只得伸手掐住这些尸首的喉部,做出杀敌的样子。
但因为抓到和杀死的贼太少,不够分,所以有追上来的文官们因此争执起来。
“放开那个贼,让我来!”
“放开他,那是我杀的!”
“放屁,我杀的!”
……
周应秋、朱国祚这些老臣们追上来后,已经没有尸首可抢。
朱国祚只得忽悠着一个年轻官员:“李给谏,你把他让给仆,仆保证让你五年内官升三级!”
周应秋也在忽悠另一个年轻官员:“文选司主事还有个缺额!把这尸首让给本堂,这个缺额就是你的!”
但这些年轻文官们都是进士出身,也都不笨,自然不干。
毕竟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杀敌平叛之功啊!
而且,还是守卫皇城、守卫皇太子和宗庙社稷的杀敌平叛大功,可以说百年难遇,注定彪炳史册,简在帝心,没谁愿意轻易把这功劳让出去。
天启在看见张贵和很多文臣武将已经冲出来后,就立住了马,没再过来,尤其是在看见朱国祚这些老臣都出来杀敌平叛后,就更加没有前来,而是下了马,故意感叹道:“没想到我大明还有这么多忠臣!连阁老部堂们这样老臣,一把快散架的老骨头,都出来平叛杀敌!”
随即,天启就看向李祖业等人:“你们羞愧不羞愧!”
李祖业等颇为无奈:“我们只是判断失误!”
潘汝祯现在忍着股后剧痛,也是欲哭无泪,他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心想:“自己不来攻打皇城多好,这样的话,他张国舅和这些大臣们有个屁的守城之功!”
“杀敌!”
正在潘汝祯这样想着说时,魏忠贤和韩爌等人也赶了来,也在大喊着杀敌。
魏忠贤和韩爌因为一直是在西苑值房,皇城城门这里最远,所以就来的最晚。
但两人和随他们一起来的太监锦衣卫也都斗志昂扬,表现的忠勇无畏。
这一幕让潘汝祯更加郁闷。
还有李春业、徐希皋等因跪迎叛军被抓的大臣们也很郁闷。
有人郁闷,就有人欣喜。
赶过来的韩爌和魏忠贤还有已先在这里的朱国祚等大臣皆很高兴。
尤其是朱国祚,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殉节一死报君王的,结果他没想到自己终于还是在元辅韩爌之前赶到了皇城门外杀敌平叛。
朱国祚已经在畅想,以后告老归乡抱着孙子时,一定要给他讲讲自己当年为阁臣时,是如何手持一把镇尺从文渊阁杀敌平叛杀到皇城根的。
或许将来写自己的列传也会写下自己乃阁臣中最敢舍身报国的的好评吧。
“多亏了国舅爷啊!比殉节有意义多了。”
朱国祚如此想后就瞅了张贵一眼,他知道,若不是张贵一直坚守不降,等到陛下大军归来,他们这些人也捞不到这样的好处,而或许只能一死报君王了。
“臣等恭迎陛下!”
这时,天启已经朝张贵等走了过来,张贵等也都喊了一声。
天启见张贵浑身是血,不由得亲自扶起了他,问:“没想到,竟还有内贼直接攻打皇城,你们守的很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