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一脸厌恶地看向周朝瑞。
“他武长春怎么就偏偏诽谤你,怎么就这么准确的说出礼科有个周给谏?”
接着,天启也就质问起周朝瑞来,且将李永芳亲笔盖印的书信晃了晃,对周朝瑞道:
“偏偏他李永芳在给他女婿的信里,也提到了你的名,还知道你是我大明的礼科左给事中!你什么时候跟建奴勾搭上的,还要在朕面前欺君吗?!”
扑通!
周朝瑞匍匐在地,欲哭无泪道:“陛下明鉴!臣真不知道他武长春是叛贼李永芳之婿啊,臣只是以为他真的只是辽东巡抚袁崇焕派来的心腹而已。”
季以诚这时也跟着双腿一软,匍匐在地,暗想:“自己这些人算是完了,谁想到这个武长春竟是建奴派来的!”
“这跟袁崇焕有什么关系?”
天启这时问道。
周朝瑞忙回道:“他说他是袁崇焕派来进城的,要臣帮着在朝堂上为难辽南的孙传庭和周遇吉。”
“所以你就照办了?”
天启问道。
周朝瑞没有直接回答天启的问话,只可是磕着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他为什么照办?”
天启这时问向武长春。
武长春回道:“这还用问吗,自然给了他银子,一开始只是五千两,现在已经给到两万两了。”
“朕都恢复剥皮楦草的祖制了,还不收手不老实。”
天启没好气地看着周朝瑞说了一句。
周朝瑞只是磕头求饶。
天启又问着武长春:“这事跟袁崇焕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寻个让清流言官们弹劾孙传庭和周遇吉的理由而已。我们总不能直接说是建奴不愿意看见孙传庭和周遇吉在辽南继续存在吧?”
武长春说着就又道:“是个人都能想到,孙传庭和周遇吉这样厉害的人物,在辽南实心实意的与建奴为难,坏的不仅仅是建奴的财路,也坏了辽西那些官员的财路,他袁崇焕也不希望关外还有一个跟他平起平坐的孙传庭,所以,我们说是袁崇焕派来拉拢他们的,他们自然就会信。”
“愿意替边臣陷害边臣,而罔顾边镇安危,社稷安危,你们就是这样效忠朝廷的?!”
天启因此质问起周朝瑞等人来。
周朝瑞等依旧只是磕头求饶命。
天启却是越想越火大,猛地站起身来,睥睨着周朝瑞等人:“你们险些坏了朝廷大政!”
“幸好朕没听你们几个的。”
天启说后就又吩咐道:“东厂去把翰林安桐、生员倪知远押来,朕要亲自再审问审问他们。”
“是!”
魏忠贤答应着就安排在朝班的许显纯去诏狱提这两人来。
而这时,天启则笑问着张贵:“你是怎么查到武长春的?”
张贵回道:“也没什么太难的,只要多把心思多放在外敌身上就行,而不是只盯着自己人,且只知道党同伐异。臣早就想到建奴肯定也会对臣奉旨在西山搞的工业感兴趣,所以早就让人盯上了,甚至派人故意受其腐化拉拢,进而就按图索骥的查到了武长春。万事若顺皆在于未雨绸缪而已。”
“记住这句话!”
天启对在场的朝臣们大喝了一声,接着补充道:“多把心思放在朝廷的敌人身上!多为社稷安危想想!”
“臣等谨遵圣训!”
朝臣们皆回了一句。
张贵并没有说错,大明朝堂上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低端名利场。
官僚士大夫们只热衷于为一件事符不符合礼制祖制吵得不可开交。
而且,他们所有的智慧也大部分都用在如何从自己朝廷和百姓多攫取些好处。
哪怕有从外面通过海贸赚到钱的,也是想着如何能独吞这份好处,没想过策动朝廷帮着自己去外面拓展利益。
当然,这里面涉及的原因有很多,则难以细述。
而张贵现在就是要天启知道,他与这些官僚士大夫们不同,他甚至从没想过要与这些官僚士大夫们斗,而是一直把心思放在了整个国家的利益上。
至于现在查出武长春,进而牵连到这些官僚士大夫们涉嫌勾结建奴细作,乃至暴露了他们不顾社稷安危、愿意配合边臣搞内斗却不主动阻止此事的本质,不过是搂草打兔子,捎带出来的而已。
谁让这些官僚士大夫自己忠义廉耻之心丧尽?
又谁让他们所持门户之见太深,为自己士大夫的利益,而罔顾社稷安危?
就因为孙传庭这些人是外戚举荐的,而就想着把他们斗倒,而从不在乎,这样做对社稷有什么影响。
翰林安桐和生员倪知远没多久就被押到了朝堂上。
倪知远一看见武长春在这里,顿时就震惊得脸色发白,心理建设起的防线一下子就破了。
因为武长春是他的上司,武长春有许多他是建奴细作的证据。
倪知远现在只很想知道的是,武长春为何会被抓住?朝廷从什么时候就盯上了他的?
天启见这两人来后,就先问着倪知远:“倪知远,你所持孙传庭勾结建奴的密信到底是怎么来的?”
倪知远因为武长春在这里,已经破防,也就不再硬抗,而如实回道:“是旁边这位武老爷给我的,他让我来京城散播孙传庭勾结建奴的消息,且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去四处走动。来历也是武老爷吩咐我这么说的,让我编造说是建奴那里偷来的。”
“所以,你就信了?”
天启这句话是向翰林安桐问道。
安桐则看着倪知远,一脸不可思议:“你!”
因天启这时候问了一句,安桐接着就忙转向了天启,道:“臣糊涂,请陛下恕罪!”
“这事是糊涂二字就可以解决的?若非你安翰林有门户之见,暗藏党同伐异之心,会上他一个生员的当?”
“你堂堂翰林,会想不到现在辽南对大明有多重要,会想不到这里面可能存在的阴谋?”
“除非你这翰林是别人帮你考的,或者你承认你自己就是一个迂腐不堪的书呆子!”
张贵这时候说了起来,且对天启禀道:“启奏陛下,臣认为为不使边防出事因京官肆意弹劾污蔑而坏事,当严惩这种门户之见颇深的人,方能使边臣放心,不因担心朝中言官清流掣肘算后账而不敢全心为国守边!否则,边臣将不得不为消弭言官清流之不利物议分出大量心思,乃至花大量金银!另外,也能让胡虏知道陛下之明,而断不敢再轻易使用反间挑拨之术!”
“最好传其首级于九边,以安九边文武之心!”
“因为自辽事大坏以来,边事不振多与朝中清流文官坏事有关!不如此做不足以显示陛下之明!”
天启点头:“传旨,翰林侍读学士安桐党同伐异、门户之见颇深、明示忠直暗蓄奸邪、僭越言官朝权,险些坏军国之大政!判斩立决,籍没家产,以儆效尤!”
“周朝瑞、季以诚等着有司查明其贪污事宜,该剥皮楦草就剥皮楦草,该抄家就抄家,至于也轻信建奴细作之言,而险些坏我边事之罪,也一并同安桐一样的处置!”
“皆传首九边!”
周朝瑞听后直接晕了过去。
这时,同为翰林清流出身的礼部左侍郎李标基于为同僚鸣不平,急忙出朝班道:“陛下!臣有话要奏!”
“讲!”
“谢陛下!”
接着,李标就道:“臣想问陛下,抛开事实不谈,如今满朝中外对他孙传庭、周遇吉二人皆不满,难道他二人就没有一点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