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鱼肚白,淮龙帮寨中众人就开始整装待发。
“主公,淮龙帮帮众共计六十八人,全部在此,请主公示下。”尹坦拱手跪地,等待着白展堂的号令。
“那就出发!”
白展堂一声令下,淮龙帮上下愿意跟随的六十八名帮众顿时上马随行。
尹坦走在队伍最后,在众人都离开后,尹坦放了一把火,烧了山寨,也烧了这多年的恩怨。
放火烧寨,好在山寨周围一早就用沙土堆满,因而山寨中火势虽大,但并不会烧到山上。
望着冲天的火光,尹坦不禁会想起在淮龙帮风里来雨里去的许多年,身侧绣娘柔声问道,“尹大哥,此番离去可曾后悔?”
尹坦笑得豪放,一把将身穿素色衣裙的小娘子搂上马背,背后山寨火烧的旺,余温灼烧,马跑得也快了许多。
“绣娘,你可知道男儿生在天地间,自幼便是志在四方的。”尹坦用手指了指前方的山野小路。
山路崎岖,岔路口无数,尹坦却唯独指着白展堂车马所在的那一条路。
“认准一条路,今后,便只走这一条路,我烧了山寨,就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也是断了淮龙帮里没骨头的家伙们,吃不了军营的苦,想重新落草为寇的念想。”尹坦笑着纵马山野间,绣娘也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尹大哥,这就是所谓的破釜沉舟罢。”
再看此时的绣娘,也早就没了跟着梁瘸子讨饭吃的那般愁苦,纵马山野间,便断了从前的过往。
听着身后欢声笑语的一对鸳鸯,倒是让山寨中光棍儿一个的帮众们口干舌燥。
“尹爷从哪抢的这个美娇娘?赶明儿我也去抢一个去。”一个独眼的壮汉回头看了看,馋得直流口水。
“诶哟,这话你可小声说,从前咱们是匪,以后咱们可就是兵了,早就听说这位孙伯符是个狠角色,在袁术手下时,犯了事的小兵仗着私下里有点关系,逃到了袁术的军营,都被这位孙大将军直接给咔嚓掉了。”
“先斩后奏?”
后者点点头,“可不,咱们这位主公当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一旦有人犯了军纪,便是连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独眼壮汉将信将疑的小声嘀咕着,“哪这么神?”
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回望尹坦和绣娘的身影,眼巴巴地盼着尹爷能够大方点,当众来点活色生香的场面。
他哪里知道,这尹坦光是守着绣娘就已经守了半年之久,早就视其为不亵渎之人,从前每天去山脚下的客栈,也不说话,只是拖着几个兄弟冲过去买布帕荷包,买完就臊着脸拔腿就跑,若不是有后来的许多事,绣娘还只道这是哪来的一位活菩萨。
殊不知,这‘活菩萨’的刀下又超度了多少人?
我持大刀杀众生,遇你手拈一瓣莲。
车马的侧帘微微挑开,张子布看着尹坦夫妇二人一脸慨叹,“当年我与夫人便是这般,如今过去许多年,夫人却是只爱打铁不爱红妆,买了胭脂送与夫人也只道是乱花钱,做男人难啊。”
听着张子布的抱怨,白展堂笑着摇头,“人嘛,就是嬉笑怒骂半辈子,能够白头到老才是真。”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主公你是将这淮龙帮收入麾下了,这收归收了,服,未必当真是打心眼里服你。”张子布提点道,“兵士和帮众的生活做派不一样,行为方式也大相径庭,对此,主公可有什么想法?”
白展堂看着窗外众多帮众,眼见这帮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有一样大抵差不多,那便是一言不合伸手便抢的脾气秉性。
说来也是世道不公,之前他也听尹坦说过,这些人要么是穷途末路的庄稼汉活不下去了才上山为匪,要么就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手上染了血,在这世道中难以逃命,索性直接入了帮派,从此也算是有个靠山。
常年生存在弱肉强食的环境,早就跃出那条约束百姓的规矩,长此以往,便不懂什么叫规矩了。
“我是这么想的。”白展堂认真说道,“我想把尹坦和他手下的帮众都交给韩义公老将军。”
张子布捋着胡子轻轻点点头,“韩当韩义公是你父亲的老将了,虽然威名不及程普黄盖二位,但也是忠心旧部,又擅长弓箭骑术,主公这样分配,这很好。”
白展堂点点头,先前他对孙坚旧部认识的并不多,但程普黄盖韩当三位将军,是周公瑾坚持让他点名请回来的。
这帮淮龙帮的帮众虽然也懂骑射,但是没有战术和章法,等到与周公瑾他们会师之后,把淮龙帮帮众交给韩当将军调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车马距离淮龙帮山寨渐行渐远,走了大半天车程,隐隐听到了水流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白展堂探头朝窗外看去,只觉得山清水秀,若渡江过去,便是东吴六郡。
可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此时的他只能望着对岸的秀美景色。
尹坦向白展堂提议休息片刻,白展堂也就允了。
毕竟这大半天的路程走得急,淮龙帮的帮众也不擅长远行,索性直接在树林中休憩饮食,以猎杀野兔野鸡和一早备好的干粮为食。
吃了半只烤鸡和两块白饼,白展堂走到无人处又换上了一张牛皮面具。
熊韶鸣一边扒着炒豆一边问道,“白大哥这是要去哪?”
“跟我一起四处走走,我也想看看附近景色。”白展堂起身说道。
“好。”熊韶鸣将炒豆放回布袋之中,往身上蹭了蹭脏手,笑着站起身。
两人随着水流方向往前走了走,寻到一处停泊处,还未临近,但听前方叫骂声不断吵闹得很。
“过去看看?”
白展堂和熊韶鸣一大一小两道身形一头钻进了人堆中。
只见那船舶之处,活鱼小虾撒了一地,一个肤色黝黑的汉子死死抱着木桩不肯走,身前却站了两个穿着盔甲的官差连踢带踹,恨不能一脚踩死这黝黑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