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李善长和胡惟庸忽然意识到什么。
“惟庸啊,你仔细将整件事情讲给我听,一点细节都不要遗漏。”
“是,恩师。”,胡惟庸立刻将这五天来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讲给对方听。
良久,李善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踱步于主屋内。
“山东那边的布政使司是否有回应?”
“恩师,暂时还没有。不过杨宪早朝说的理由不全是托词,哈剌章父子被斩立决后,的确有很多士子惶恐不安。学生去查了一下历次山东考生的数目,大概少了七成。”
李善长闻言后没有回话,只是坐回了椅子沉思着。思考着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一方的得失。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胡惟庸逐渐琢磨过意思来了,“恩师,您说宋濂这次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李善长只是冷哼,“不是弄巧成拙,而是作茧自缚!若不是五皇子站出来为他说话,结果如何还犹未可知呢!”
胡惟庸以往对浙东一派尤为地轻视,觉得对方不过是一群只会咬文嚼字的儒生。可科举一事让他打起了几分警惕,对方竟然有几分手段。
“恩师,学生大概明白宋濂的计谋了。身为主考官的他,不需要主动地泄题,只要向外人展现几分对某些文章的喜好。
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方还不一定承情。”
胡惟庸唯一没想清楚的,就是对方的动机。宋濂为何要吃力不讨好?
李善长看向胡惟庸,悠悠地说道:“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引你出来。陛下最忌讳的,莫过于朋党二字。
宋濂计谋不算多高明,可你照样一脚踩在了坑里。你仔细想想,为什么陛下最后不听你的惩治宋濂,而是让杨宪为他说话?”
这番话出口,胡惟庸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几天他的确和刑部走的很近,几乎让刑部按着他的想法办事。朝会之上,他同样纠集了不少群臣劝谏。
想起之前的种种,胡惟庸心俱不已,连忙拱手问道;“还请恩师教我!”
李善长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惟庸啊,这茶叶是陛下赏赐的浙东贡茶,尤为不错。”
听到这话胡惟庸随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曾想茶水还有点滚烫,“咳咳。”
李善长悠然地又喝了一口茶。
“惟庸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办事可靠、心思缜密。可唯独过于少了几分气度,过于着急了。”
“恩师说的是,学生谨记教诲。”,胡惟庸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次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仔细地品味嘴里的茶叶芳香。“恩师,这茶确实清香。”
李善长见状放下茶杯,“惟庸啊,立朝之前,陛下看重的是刘伯温,后来看重的是老夫。前段日子看重的是你胡惟庸,如今看重的是杨宪。
陛下的喜好是暂时的,不需要过于忧虑。既然杨宪目前圣眷在身,我们不妨让一让,忍一忍。”
李善长在淮西一派执牛耳,这五天来他在府中想了很多事情,最多的就是朱元璋的心思。
为何要安排杨宪进中书省?又为何让太子训诫杨宪?为何要说出,让杨宪督促中书省庸碌老臣的话?
“恩师,学生在中书省让着他就是。他要推行九款十三条,要招揽人,学生不拦着就是。”,胡惟庸是聪慧之辈,自然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他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恩师,此次五皇子成了最大的变数,若不是他宋濂就作茧自缚了。学生不知,让他呆在翰林院不知是好是坏?是否要?”
李善长只是摇摇头,“什么翰林身份都是虚的,五皇子终究是陛下的龙子,更是大明的周王。
若非必要,不要和一位以后就藩的王爷作恶。何况陛下同意五皇子入翰林,未必没有牵制我们淮西一派的意思。”
“恩师,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
都城,泰亨酒楼之前。
带着几个下人的胖子纨绔王骅走得有点气喘吁吁,他在朱橚出现过的地方晃悠几天了,可就是没找到对方。
“该死,别让小爷找到你!”
上次酒醉后,王骅被酒楼掌柜派人送回了家,顺带着要账。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大堂地上。
他的父亲不但二话不说打了他一顿,还停了他半年的花销。
气不过的王骅,第二天就想着找到朱橚出口恶气!
“少爷,要不还是回去吧。”,几个仆人晒了几天的太阳,有点受不住了。
“是啊,少爷。说不定那个骗子早就离开都城了,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啊。”
“不!”,王骅越想越气,“小爷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定要让他还回来!”
就在他左右张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兄,好久不见。”
朱橚穿着便服走过来打招呼,还热情地将胳膊搭在对方肩膀上。
“上次你喝醉了,我只能让掌柜的把你们送回去。原本说好我结账,可喝醉的你一定要请我。
盛情难却啊,这次我定要请回来!”
气的牙痒痒的王骅,反而挤出几分笑脸,“好啊,沐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叙旧!”
他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家仆跟上,这次他准备让朱橚好好偿还他挨的打!
一盏茶后。
两人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王骅不打算装了,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大喊道。
“小贼,这里没人了,受死吧!看小爷让你百倍偿还,动手!”
几个家仆不怀好意地围上前来,在朱橚前挥舞着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打上去。
可朱橚面对眼前的四个家仆,脸上没有分毫的慌张,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王骅。
“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对我?”
对方气急而笑,“兄弟?小爷打的就是兄弟,给我狠狠打!”
话音未落,两个便衣的宫廷禁卫从一旁冲了过来。家仆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几个呼吸就被打倒在地上。
十几个呼吸后。
王骅鼻青脸肿地跪在朱橚面前,拱手求饶,“沐兄弟,不,沐大爷,冲撞您是我的不对!您就把我当个屁一样,放了吧。”
朱橚摆摆手示意众人推开,悠然地说道,“不要害怕,只是问你几件事情。”
“问,问!您尽管问,我若有半分假话,让我天打雷劈!”
“听说你的哥哥中了举人,仔细说说押题的事情吧。”
胖子纨绔不敢有分毫隐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