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道师遭霍西亭转移至按察院的风声一传出,鲲鹏国各界立即陷入一片混乱猜忌,要知这承恩道师不仅是火麒麟的国师,星月王子的老师,更是信徒满天下的宗教领袖,更别说他与各王子势力之间的纠缠不清,绝非一般与世无争的法师或远离尘嚣的道士可比拟。
大家一方面担心自己是否会遭受牵连,另一方面又各自揣度这件事会牵扯到谁的身上,那可不只是对承恩道师个人的问责,背后更关系着朝局上下的震动,承恩道师所带来的影响,说得上是牵一发可动全身。
尤其此案乃火麒麟国主当着万山诸国面前承诺彻查,承恩道师此番转移按察院,若非霍西亭对其涉案已有十分把握,以承恩道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区区一个霍西亭断然不敢做此处置。
满朝文武对此更是迫切关心,尤其此时已进入承恩道师被拘拿的第三天,大家都想在早朝上听到明确的说法,是以百官一过子时便齐聚朝门前,期待着霍西亭或承恩道师的出现。
终于等来殿门缓缓开启,霍西亭与承恩道师还是不见踪影。朝堂之上,国主火麒麟除了循例接受文武百官拜见,接下来便交由星月王子代为主持,自己则如闲云野鹤般的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星月王子如何处理文武百官的奏对应答。
尽管大家对承恩道师的案情极为关心,整个早朝竟无人率先开口提及,尤其是慑于火麒麟那看似悠闲自在,众人皆知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眼神,毕竟朝上都是伴君多年的老臣,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更何况本案的正主霍西亭和承恩道师皆不在场,就算开口也问不到答案,徒然留给大家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印象。
就在火麒麟起身准备离去时,御史大夫符坚贞突然大声说道:“启奏国主,众所周知,国师已被霍西亭在审讯后直接转送按察院,此举是否代表国师确有涉案?
如果是,就表示鲲鹏国的确涉入七色国的瘟疫投毒案,这么一来,可不仅仅是他一人之过,这还牵扯到两国的邦交与鲲鹏国的名誉,此等大案,断不可任由区区一个霍西亭独断独行,必须立即转送大院,由大院主持审理。”
星月知道父亲查办此案的意图并非真要究责,火麒麟一来想知道是谁背着他在暗地偷偷搞事,二来是顺便处理始终暗潮汹涌的王储之争,至于什么邦交还是名誉的,并非他现阶段所真正在意。
尤其以七色国如今的局势,所谓弱国无外交,七色国自己都无力维护自己的立场,岂有鲲鹏国自己找自己麻烦之理。
星月随即回应道:“此案国主虽是嘱咐霍西亭查办,也交代本少主全力监督,但实际上仍是国主亲自主理,等级犹在大院之上,符大夫不必担心。”
符坚贞继续说道:“国师身份尊荣,尤其身为少主的师傅,又受恩由国主钦点为国师,光是这些因素,就不适合由少主殿下参予此案,即便是国主亲理,也属不妥。”
符坚贞此言句句在理,星月王子一时倒也不易辨驳,只能暂时缓和场面,说道:“如果国师确实涉入此案,国主与本王子自当避嫌,不过霍西亭此刻并未呈报任何案情,究竟真相如何,尚不得而知,符大夫不必过于紧张。”
一旁的文载道说道:“符大人,国师移送按察院一事,别说没有公文上呈,经查也无任何入监移送记录,此事目前只是传闻,根本算不上事实。”
符坚贞仍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如果国师没有入监按察院,那国师此刻人在哪里?打从国师赴大业饭馆受审至今已进入第三天,难道是霍西亭留国师在大业饭馆招待三天吗?此刻若不是被霍西亭拘留移送,为什么不将国师释放?”
四王子木景子也接着说:“国师一事举国关注,如果他真的涉案被移送,的确就该如符大夫所言,交由大院审理才是,若查无实据,霍西亭怎么能扣着国师多日不放。”
吏部侍郎倘礼继续说道:“况且凭霍西亭的官阶身份,哪有资格径自扣拿承恩道师,除非他已获得王子殿下,甚至是国主本人的同意,否则,霍西亭此举根本就是越权、滥权。”
文载道接着说道:“刚刚不是说了,此事到目前为止都是传闻,大家居然都这般捕风捉影,未免太过急躁?”
符坚贞不理会文载道所言,继续说道:“国师一案兹事体大,怎么能任由霍西亭想上奏才上奏,下官呈请少主即刻召霍西亭进宫来奏报,若国师真有所涉,便立刻由大院接手此案,若尚无实据,便该立即放人,以免造成舆论非议。
更何况眼下还有诸国使团尚在王城,此事已然传了出去,很快就会引起万山诸国的议论,请国主与少主慎重行事。?
星月王子心里对符坚贞所言颇为赞同,但他明白霍西亭此举必有深意,只是任由文武百官、甚至是万山诸国如此议论纷纷,终究不是办法。
正要准备交代下去,传令霍西亭前来奏报时,国主火麒麟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这事最该急的是我,怎么你们比我还急?这么大的案子,又是三年前的旧案,你们不让霍西亭花点时间好好问个清楚,难道要他为了避人争议,就草草结案了事?这才不过几天,就等不及了?就急着要霍西亭交差?
符大夫顾念国体颜面,殊为忠心,本王甚感欣慰。不过,本王要提醒众卿,国家有国家的体制,霍西亭身为大理寺官员,自当依制行事,本王不相信更不准他僭越体制,此刻既然还没有相关文书上报,我相信国师入监按察院一事应该只是传闻。
各位身居要位,应该相信国之体制,更应该相信同僚,不该因为一点传闻就如此失态,现在还是寡人坐朝掌政,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恶搞?。”
符坚贞仍不死心的说道:“国主所言自是无误,只是此事牵扯甚广,难道国主就完全相信霍西亭定然循规蹈矩?如果霍西亭确有逾矩违失呢?难道就任由霍西亭一意孤行,让这些骇人听闻的传言继续蔓延,让万山诸国继续在背后被指指点点?”
火麒麟颇感不悦的说道:“那么依符大夫所言,此刻该当如何?立刻解除霍西亭职权,令他将国师交出来?”
符坚贞说道:“倒不至于要交出国师,若国师确有涉案实据,移送大院即可,若无涉案实据,便该立即放人。”
符坚贞向为鲲鹏国的清官廉吏,无党无派,该谏则谏,不偏不倚,因此向来为火麒麟与文武百官所敬重。此番对国师一案紧追不舍,一时倒是出乎火麒麟意料,更是让文武百官啧啧称奇,私下莫不暗地议论著终究符坚贞还是选边站了。
文载道向来与符坚贞颇有私交,出面缓颊说道:“符大人,切莫急躁。国主与少主不都说了,会让霍西亭前来奏报,一切等他到了,自然有所定夺,大家在这胡乱揣测,不过是瞎子摸象,或许事实与我们所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论事实为何,眼下诸多无端谣言,多传一日,便多千万人误解,真相或许容易厘清,但口无遮拦的耳语可没那么容易消停,更不是想澄清就能澄清的,请国主三思?”符坚贞坚持的说道。
“符坚贞啊符坚贞,你还真是坚持又较真,看来,今天我要是不如你所愿,你是不准备善罢罢休了?”火麒麟显然动了怒气。
火麒麟虽是个霸气十足的国主,但是对待朝官却向来礼遇,尤其对待御史大夫更是如此,但今日之举,显然出乎寻常。
符坚贞见火麒麟动怒,仍不卑不亢的说道:“微臣谈的是国家体制的坚持与国家颜面的维护,霍西亭行事当议则议,此乃言官份内职责,望请国主明鉴。”符坚贞显然未因国主动怒而退缩,仍是本着他御史大夫的职责,面对火麒麟的压力据理力争。
“很好。看来,这满朝文武就剩你一个秉忠直谏的臣子,其他人都不敢言声,就你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火麒麟冷笑着说。
符坚贞闻言立即跪了下去,对火麒麟说道:“臣本国主钦点御史,言所必言,谏所必谏,若因而为国死,为国主死,臣死而无憾。”
“放心,你既然是尽忠职守,便死不了。看你对此案如此上心,我现在就调你去大理寺协助霍西亭调查此案,当他的助手去,如果霍西亭真有你说的诸般不妥,你便可立即纠错,不需在此捕风捉影。去,现在就去。”
火麒麟说完话,看着符坚贞离去的背影,接着再对满朝文武冷冷的逐个看了一遍,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七色国投毒案,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伤了谁的利益,甚至是丢了谁的颜面,我都在所不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跟承恩道师干过的那些勾当。这次,只要是跟七色国投毒案无关的,我都能姑且放你们一马,你们最好知所进退,要是还妄想干预、左右此案的调查,我一定连本带利的严惩不怠。”
文武百官听火麒麟把话说得如此之重,尽皆默不敢言,看来国主这次是动真格的,承恩道师背后往来的可都是众家王子,国主这回估计是要整顿家风,多半是要解决争储的问题,此刻千万不能强出头。
就在朝上一片死寂,众臣噤若寒蝉时,大王子推象突然站了出来,直接跪在火麒麟跟前说道:“儿臣向父王请罪。”
火麒麟以为在自己那番重话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敢多言,正要退朝而去,哪知大王子推象竟突然跳了出来,依照过去推象谨言慎行的行事风格,此举必不单纯,是以冷冷问道:“怎么?你也对霍西亭不满意?还是对我刚刚讲的话不满意?”
推象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儿臣不敢,儿臣是要向父王请罪。”
火麒麟对自己精心栽培出来的每个儿子都知之甚详,尤其眼前这个大儿子推象,打从火麒麟十八岁有了这个孩子,他已经看了推象足足六十二年,怎会不知他一举一动背后的算盘。他说要请罪,多半就是假借认错来兴师问罪,等自己不好回应时,他再一副为人臣、为人子般的把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说吧,何罪之有?”
“第一罪,若承恩道师确实有罪,儿臣受父王信任,忝为国之重臣,数十年来对此竟一无所知,大罪。
第二罪,儿臣未能对众王弟及时教悔,以致众王弟竞相求教于承恩道师,犹有甚者,更助其传道宣讲,助纣为虐,大罪。
第三罪,儿臣未能对满朝众臣有效监督,以致内外沆瀣一气,无不以承恩道师马首是瞻,祸及政事与国之威望,大罪。
第四罪,儿臣因识人不明,屡次协同承恩道师周游各国,并以鲲鹏国名义为其壮大声势,如今更让父王蒙羞,大罪。
以上种种大罪,儿臣罪无可恕。为避免因继续查办承恩道师以致祸及诸位王弟,甚至是父王,儿臣,不,罪臣恳请父王降罪,罪臣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以免事态扩大到不可收拾,更甚者,恐将动摇国本。”
火麒麟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心想,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罪,你说的哪一条罪状不是摆明了在指责我,我要是降罪于你,岂不是让你既尽了忠又尽了孝,而我就等着受天下人在被背后对我耻笑。
火麒麟强忍怒气,对推象说道:“有罪无罪,既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承恩道师到底有没有罪,此刻尚不可得,你急着认罪也没用。他要是真有罪,就凭你一人也扛不下所有的罪,这次我也没打算为了怕家丑外扬而不敢撤查。
我已经纵容你们太久了,这个烂摊子我得亲自收拾,断不能将来再把这烂摊子交到星月手上。”
推象听火麒麟所言,立刻说道:“请父王三思。少主天资聪慧,受父亲青睐并委以家国重任,众王子尽皆心悦臣服。但众王子与少主一样,都是父王的骨血,他们也渴望父王的疼爱。
今天父王为了帮少主清路,不惜彻查承恩道师,此举或将导致众王弟于万劫不复。眼下老三远流、老八古槐、老十一卜愿子这几个弟弟都亲自领兵为父王戍守边境,老四木景子长年为了筹措国家所需钱粮四处奔走,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却已经比罪臣更显苍老,更别说老十二沉舟当年为父王出使他国,意外摔断脊梁,终生下不了床,他们可都是父王的亲生骨肉啊。
罪臣身为兄长,他们的委曲罪臣无法替他们消受,但他们若有罪责,就请父王许我一力承担吧。”
火麒麟听得此言,心中已有计较,向来谨言慎行的推象,竟然在众臣面前把话说得这般赤裸,丝毫不给彼此留退路,看来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是时候该摊牌了。
火麒麟一眼先向牧欢望去,立刻以眼神给予警示,这一刻他与牧欢已经演练多次,火麒麟知道这个朝堂终将是避不掉的战场,他早已对此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牧欢将伺机将星月带离现场,只要星月是安全的,火麒麟并不在意自己那已年逾八十的老命。
接着他再望向禁军统领确认宫中守卫是否仍在掌握之中,尽管禁军统领是自己亲手提拔的心腹,毕竟在那个位置上已经不下十年,不论是被收买或是被策反都是理所当然,如果宫中守卫仍在掌握之中自然最好,即便失去控制也不影响自己的算计。
最后再望向众臣,火麒麟看着眼前的这班朝臣,他心里已然有底,即便他们还不致于蠢动,但是从眼神还是可以看出他们的立场。
“你今天这般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几个兄弟的意思?”火麒麟冷冷的问道。
“罪臣身为王子,为父王尽忠尽孝,身为兄长,为王弟们排忧解难,本就份所当为,这都是罪臣自己的意思,与众王弟无关。”推象仍是低着头说着。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火麒麟不置可否地说着。
推象见国主并未对自己的请求有所回应,只以一句“我知道了”敷衍带过,心中极是不忿,因而大声说道:“父王就这么不顾念父子之情?我们每个人跟随父王的时间可都比星月来得更久,父王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
火麒麟立刻怒斥道:“你们这几十年在鲲鹏国享尽荣华富贵,多少藏污纳垢我都睁只眼闭只眼,这还不够吗?难道只有把国主之位交到你们手上,才算尽了父子之情?
就算国主之位我不是交给星月,而是交给你们,那国主之位也只有一个,你们几个怎么分?到时是不是再来喋喋不休,说我这会儿又偏爱谁了?
老三与老八领军戍边,是为我去的吗?他们俩为了抢夺这个兵权,花了多少力气,费尽多少唇舌,图什么?不是为了拥兵自重吗?老十二沉周当年出使水崁头国,难道不是为了他私底下做的几笔生意?他摔下马,难道不是因为跟风沙帮的交易没谈拢,让人一把给拽了下来?你当我老眼昏花,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国主所谓的藏污纳垢,哪一件不是为了父王分忧?哪一件不是为了鲲鹏国的利益?姑且不说几个弟弟帮父王把所有脏活累活都扛了,就说这文武百官,又有谁能干干净净的站在朝堂之上?”推象越说越是气愤。
火麒麟见推象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早就不是给不给彼此留余地的问题,而是给不给彼此留活路的问题。没想到承恩道师一事,竟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到让一向沉着稳重的推象不惜逆反,这背后的惊天阴谋只怕远远超过自己想象。
火麒麟再次看向星月与牧欢,却见他们仍站在一旁,看来刚刚是没看懂自己的意思。火麒麟对站在门口的禁军统领马交远挥了挥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以防推象突然暴起。
“父王,别费心了。我今天敢对您说这话,难道我会没做好准备?马将军本来就是我的人,只是先借给父王用了十几年而已。
这王宫前前后后,我都已经打点好了,除了星月和牧欢,所有人都是我的人,包括星月的那些家臣。”
推象将目光望向站在星月身后的几个臣子身上,他们或者是火麒麟为星月物色培养的左膀右臂,或者是星月自己从小到大相互扶持的知己莫逆,此刻竟一致的从星月的身后默默走到推象的身后。
星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的阵前倒戈,心想,难怪牧欢从来都不信任他们任何一人,就连安老侯爷都不免错看,今天果然给了自己一记沉痛的教训。
推象继续对火麒麟说道:“看看,就算您能顺利的将鲲鹏国交给星月这么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手上,就算他能顺利登上王位,他也坐不稳这王位。”
推象慢慢走到百官之中,一眼看去,就像已经受到百官簇拥,俨然已为人君。
火麒麟一面走向星月与牧欢身边,一面仰天大笑,说道:“这一天,你算计多久了?”
“父王,今年您也八十岁了,是时候歇息了。这鲲鹏国,以后就交给我们兄弟打理吧,只要您配合,我保证会善待您与星月,眼下满朝官员都可以做证,这不过就是您一纸诏书的事。”推象没理会火麒麟的提问,胸有成竹的自顾自说着,这宫里宫外,他已经打点多时,一切为的就是今天。
火麒麟突然伸手拉了一下王座旁的机关,王座后边露出一扇暗门,同时地上竖然立起一整排一人多高的石桩,火麒麟对牧欢大声喊道:“马上带星月走。我现在正式宣布退位,由星月接任鲲鹏国国主之位。”
这王座后的机关与地上的石桩原本就是用来预防朝堂上的突发事件,推象与禁军统领马交远对此知之甚详,他们冷眼看着火麒麟启动机关,一时并未加以制止,因为他们早已为此作了准备。
原来王座后的暗门不过是通往殿后的出口,那里早已派人重重把守,以星月和牧欢的身手,就算能逃离这座朝堂,也逃不出外头数百上千人的埋伏。
至于地上的石桩,不过比一般人的个子再高一点,当初设置的目的只是对暴徒稍作阻挡,因为禁军侍卫必然就在附近,还没等暴徒爬上石桩,禁军侍卫就足以赶来将暴徒制伏,只是万万没想到眼下连禁军都被收买了。
因此,即便推象早知火麒麟必会用上殿中这两个仅有的机关,仍毫不在意的任其启动,毕竟火麒麟已经八十岁了,就算一时能逃出这屋子,终究也走不出这座王宫。推象更想知道的是在这最紧急的时刻,火麒麟启动机关后,还有什么瞒着自己的招数能用。
推象隔着石桩静静的看着后头的火麒麟,无奈的问道:“您就这么偏爱星月?就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一定要将王位传给他?我们几个兄弟到底做错了什么?您看现在,星月难道还有命去当这个国主吗?
再看这满朝官员,谁又会把您刚刚将王位传给星月那句话当一回事?唯一会把您的话当话的符坚贞,已经让您亲自给撵了出去。只要出了宫门,大家众口一致的说法只会是国主驾崩前,传位给大王子推象。”
火麒麟此刻不发一语,只是对着推象冷笑。他静静地等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只要这安静的时刻过得愈久,就表示星月与牧欢离开的愈远,只要时间够久,就足够让他们俩安全逃离王宫。
一旦逃出王宫,牧欢会立刻带着星月前往京护大营,那里有三万驻军足以护卫星月周全,接下来,星月就能以国主身份率军将王宫团团围住,将这满朝官员与推象一网打尽。
至于自己这年迈之身,也该是去向母亲与兄长忏悔的时候了,这辈子他享尽荣华富贵,一辈子的心愿也已经托付,值了。接下来,推象会怎么对付自己,就随他去吧,也算是自己对几个儿子有所亏欠的一点救赎。
随着静谧的时刻不断过去,推象愈发觉得不对劲,赤手空拳的星月和牧欢两人,此刻早该被擒住送回殿中,怎么外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还在交手,也该听到几声吆喝,不该是如此安静。
推象一方面示意禁军统领马交远撤掉石桩,先将火麒麟拿住,并检查那道王座后的暗门是否有什么猫腻,另一方面则示意四王子木景子到殿外查看,确认外头埋伏的人到底拿住星月了没。
没过多久,木景子与马交远一起从殿外走了进来,对推象摇了摇头,示意没见着人影。
推象不可置信的对着火麒麟问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推象又立刻让人去宫里宫外四处搜索,说道:“他们此刻一定还在宫里,绝不能让他们逃脱。”
火麒麟见状,闭上双眼,他知道星月此刻应该安全了。当初设置那道暗门时,只是为了一旦这议事殿中发生变故,他能在第一时间经由暗门离开,在暗门之外,则部属了自己最精锐的侍卫护送自己逃离王宫。
当然,过去的这一切设计规划,推象自然免不了亲身参与,他知道所有的机关与兵员布置,更知道所有撤离的路线关卡,因为当时这个设计并非是用来防范向来忠心耿耿的大王子推象。
随着星月王子的出现,火麒麟料到今天这一幕早晚会出现,于是瞒着所有人私下在暗门里又加了一层夹门,暗门一打开,夹门也会随之开启,一旦有人进了夹门,这道夹门就会立即封死,外头的人再也发现不了这道夹门。
走进夹门的人,能透过里面的甬道一路直通宫城底下的水道,经由水道直接离开王宫通往京护大营,途中不需经过任何关卡也不会遇见任何人。
推象没想到这万无一失的算计,最后居然让这最重要的人脱身?星月可是火麒麟正式册立的少主,举世皆知,一旦他逃了出去,只要在外振臂一呼,天下人都会认星月这个国主,自己就得背上弑君逆父的大罪。
他用力摇晃火麒麟的身子,继续问道:“父王,这事不可儿戏,他们到底上哪儿去了?”
火麒麟冷笑着说:“一切不是都已在你的算计之中?这会儿怎么算不出来了?别忘了我是你的父王,我还能算不过你吗?
来个痛快的吧,不用忌惮星月的报复。我早已经吩咐过星月,这一天肯定会到来,我已经让他念在兄弟一场,他不会加害你们及家人,不过就是将你们圈在火炎山,让你们在那颐养天年。”
那火炎山是个不毛之地,常年寸草不生,向来是鲲鹏国关押十恶不赦罪犯的禁忌重地,火麒麟让星月将他们一辈子关押在火炎山,那是比杀了他们还倍极残忍的处罚。
推象见无法从火麒麟这边问出所以然,便将所有官员撵出殿外加入搜索,威胁着要是让星月逃出宫去,所有人都只能一起陪葬,然后又交代将火麒麟严密看管,一旦无法拿住星月,至少手上还有筹码可以与之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