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玩儿,今儿个就在这吃饭,小蕊,今儿个咱两口子请客,把景谷斋大师傅请过来,好好搓一顿!”
“那,叫欣子把鲍鱼发起来,欣子,欣子?”
“哎,刚刚还在这,欣子哪里去了?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野性,得好好管教管教。”
“得了,阃令大于军令,咱家小蕊说了算。”魏峰说着,转身退出。敷衍完内阃,他头痛欲裂,只想眯起眼来黑甜一觉。当他推开卧室门,眼前的情景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这份冲击,不亚于二十多年前,他初次得知牛花蕊的父亲竟是副县尊的那个时刻。但这两种冲击又似乎要将他导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二十年前那个,将他导向辉煌,今天这个,十足十要将他导向毁灭!
欣子,这个面如腻脂的乖巧女孩,这个心灵手巧的勤快保姆,此刻就躺在主母的大床上!她手中捧着那只猫,用滚圆的猫咪挡在身前,魏峰进来,她笑着望了一眼,随即侧身向里躺着,和那个高冷的猫咪一样,不再瞧男主人。
诱惑。
“你疯了!”魏峰咬牙说道。这个场景在他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想归想,奈何牛花蕊是个当代樊梨花,因此,想也只能归想。多少次欣子转过身去盛饭,那浑圆的后身总让魏峰鬼使神差地把碗里的粥喝到脖领子上,但他终究是不敢:一则,樊梨花治家本领十分了得,二则,犯不着为了一个保姆放弃现有的,建立在老丈人余威上的一切!
“像什么样子,”魏峰愤怒道,“多给你一个月工钱——你在这儿算干不下去了,自己找个由头走吧,不然我告诉老婆子,看她不撕烂了你!”
哪知欣子听到这话,在床上倏地跳起来。这一下猝不及防,那猫“喵呜”一声惨叫,再看欣子,双手已环住了魏峰脖子,魏峰耳畔气吹如兰,柔媚声音传入耳中:“这几天你不在家,老妖婆成天价捉狗撵鸡,指桑骂槐,念个没完。死鬼,你怕那老妖婆,你以为我不怕?人家这是疼你呢。”
魏峰还没准备好探索这个危险的领域,他想了一句自以为俏皮的回答:“我在想,如果我的手下,都像你一样心理素质这么好,那我魏家的产业早拓展到地区去了,何至于困在这区区小县!”
“你魏家的产业?”欣子银铃儿般笑了,“怕还是人家牛家吧?”
魏峰说:“哦?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老婆子进来的时候,像这样伺候伺候她?”
“我身上少个物件儿,伺候不了她,不然我早升发了。”
魏峰脸色忽然变了,欣子的话引导他不自觉地回想自己的历史,那段他极力隐藏又挥之不去的软饭史。他于是以牙还牙:“你凭着什么?区区一捧干草料儿还想逮头驴?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读书太少,想得太多。”
“五台山的佛爷再金贵,三炷香也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欣子盯着魏峰,“我草料儿是干巴,架不住真有不长眼的驴—王赫,那个小胖墩儿,是你在外边生的儿子吧?”
闻听此言,魏峰如遭雷殛!
他和别的女人在外边有个儿子的事,自以为捂得严严实实,做得天衣无缝,想不到竟让这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小保姆知道了?!
小保姆既已知道,那么牛花蕊呢?这个平素以樊梨花自诩的女人,擅于并乐于在背后抓紧魏峰一切的女人,将他魏峰看作在自己股掌之中跳脱的孙猴子的女人,她知不知道呢?
宿酒进一步清醒,魏峰感觉到命运无形的大手正顺着脖颈扼上来,他想反抗,却无从反抗。以他混迹江湖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对人性的了解,他敏锐地感知到:欣子想要通过掌握的这个情报,卖个大价钱,这个价钱不一定是个数目,也未必算得出数目,但一定满足一点,要覆盖这个没读过书的小女人,后半辈子的开销!
“好吧,你要多少钱?”
别的都显得太虚,唯有这句话最实在,指向问题的核心。
“你这样说话,”欣子瞥了魏峰一眼,“可把人瞧得小了。”
魏峰忙将床铺整理,说:“就凭你这个?不必兜圈子了,说吧,到底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