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垄并不泄气,继续追赶燕子。
这时,另一只燕子也飞回来了,两只燕子上下翻飞,阿垄却连一片羽毛都碰不到。折腾了一炷香工夫,阿垄筋疲力尽,几次都想放弃了,谁知稍有懈怠,谁知“啪”的一声,一颗核桃却在墙上炸响,连青砖都崩出了一个小坑。
郑垄回头一看,马闲将手中一颗山核桃一抛一抛的,满眼尽是嘲弄之色。
“我追,我追还不行吗?”阿垄心中较着劲,脚下又一次加快,心中却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提纵,阿垄十指如钩,纵身直向燕子窝扑去,两只燕子悲鸣一声,同时向燕窝俯冲而下,却见阿垄空中一个扭身,双手如簸箕般张开,一把合住,将一只燕子合在手中,“咣当”一声,脊背硬撞在了墙上,顺着墙面出溜到地上。
“马叔,我抓住了”,阿垄趴在地上,双手合拢高举,笑嘻嘻地叫道。
“真丢人,这也叫轻功,跟野猪撞墙差不多”,马闲撇撇嘴,一脸不屑。
“阿垄”,蓝娘从房中奔出来,蹲下身来扶住阿垄,满脸心疼之色。
“蓝姐姐”,马恬走上前去,与蓝娘一起扶起阿垄。阿垄双手慢慢展开,燕子黑豆似的眼睛中满是惊恐,一跃而起费道鸟巢之上,与另一只燕子叽叽喳喳起来,一点也没有受伤。
“哥,怎么样,我说阿垄能做到吧!嘻嘻”,马恬帮阿垄拍拍身上的泥土,笑嘻嘻地问马闲。
“好吧,虽然模样难看,道也算勉强做到了,将来就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我是无能为力了”,马闲双眼看天,依旧一脸不屑。
“还不快谢谢你马叔”,蓝娘冲阿垄喝道。
“谢他,娘,你不知道他……”阿垄撞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心道,马闲分明这几日是在“虐待”自己,为何母亲还要自己感谢他呢?
蓝娘刚要开口,马恬笑着说道:“傻小子,你也不想想,这才十天功夫,你不但练成了‘蝉云步’第一层,就连第二层也练成了,这还不都是你马叔的功劳?”
“徒手抓燕子就是‘蝉云步’第二层啊”,阿垄挠挠头,问道:“可是,他还用弹弓……”“傻小子,第二层是需要师父用内家真气为你亲手疏通关窍穴道的”,马恬用手指头
戳了阿垄额头一下:“可你马叔又不能用手,用手就算亲手传功了,那就违背了门规。”
“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马叔大恩,定当铭记在心”,阿垄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原委。原来,阿垄是郑和的座上宾,马闲与阿垄并非师徒,但是要助阿垄打通身体关窍穴道,又只能用内家真气。
马闲内家真气不弱,但两人既非师徒,又怎能亲手施为?所以才假借弹弓,以桂圆做弹子,认准时机逐一打开阿垄周身关窍穴道。如此一来,既成全了阿垄,又丝毫没有违背门规。
“阿垄,这件事情不但大兄知道,我还和你娘提前通了气的”,马恬道:“你不知道你马叔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别的不说,就说弹子他就琢磨了不知多少回,面团太软,杏仁太尖,黄豆太轻,花生太脆,只有桂圆最合适,他一样样,都是自己先做靶子让我打,也不知挨了我多少弹弓,嘻嘻。”
“马叔”,阿垄心头巨震,眼角湿润了,撩起前襟就要下拜,却被马闲一把托住,笑道:“傻小子,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呢,你那两本秘籍,当真是千金不换啊。”
“马叔,这不是一码事”,阿垄道。
“阿垄,‘蝉云步’第二层你已经突破了,心法我也都交给你了,后面只需勤学苦练就是,能练到什么层次,全看你的造化了”,马闲拍了拍阿垄肩膀说道。
“马叔,这恩情我记下了,回头我送你个好玩意”,阿垄也是爽利之人。
“嘻嘻,你送什么,都不如送他个媳妇!”马恬笑着说完,一闪身就藏到了蓝娘身后。
马闲面不改色,反唇相讥道:“对,俗话说得好,‘只有开不了张的油盐店,没有嫁不出去的丑姑娘’,对吧!”
马闲话说半句,就一阵风般飞过院墙,后半句是在半空中才说出口的。
“哪里逃?”马恬一跺脚,跃上墙头追了上去。
“这兄妹真有意思”,蓝娘看着墙头笑道,看着蓝娘开心,阿垄也打心眼里高兴。谁知,蓝娘烂了看四下无人,一转眼就拉着阿垄进了房间。
阿垄以为蓝娘拉他进屋,是又要给他上跌打药膏,却不想进屋之后,蓝娘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暗淡下来。
蓝娘凑近床头,拿出两支蜡烛点燃,从怀中恭恭敬敬取出汉王给他的冠玉放在正中,几乎流下泪来:“阿垄,也不知你爹脱险了没有,那日……,那日火光太大,铜钟都被烧红了,娘心里这几天跳得厉害,若是你爹真的逃不出来,那今儿就是他的‘三七’之日。”
按照古人的丧事传统,人去世后,第一个七天被古代人叫做“离别关”,也就是“头七”;第二个七天称作“恶鬼关”,也就是“二七”,传说鬼差在这七天内会带着死者的灵魂离开阳间;第三个七天被古人称作“鸡鸣关”,也就是“三七”,也被叫做“回魂夜”。
“鸡鸣关”这一关中,死者的灵魂可以回到阳间最后一次再看看亲人,到鸡鸣之前,必须回到鬼差的身边,否则将变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你爹真去了,今儿过‘三七’,他一定会回来看看咱们娘俩的”,蓝娘攥着阿垄的手,眼泪滴答滴答流下来:“要是你爹看到你武功进展这么快,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嘿嘿,娘,你儿我可是练武奇才,就算没服奇药,照样练啥都一日千里”,阿垄满脸自信地说道。
“张狂啥!”蓝娘弹了阿垄一个脑瓜崩道:“还不是你高烧不退的时候,你爹连人形何首乌都拿出来给你熬药,你还以为你真是天纵奇才?”
阿垄睁大了眼睛,愣在当场,就在刚刚,他还真以为穿越后的自己,真是旷世难寻的练武奇才呢。
烛光之前,郑垄体会到了朱高煦那深沉的父爱,良久,他默默说道:“娘,你放心,我爹他肯定逃出去了。”
“你就这么肯定?”蓝娘问道。
“对,娘,你也不想一想”,郑垄道:“若是那天‘金蝉脱壳’之计出了岔子,京城还不翻了天了?现在,还能这般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