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孙悦，字云鹏？”

张卫看着这个据说亲手抓住罗琼的小学徒，好奇地道。

“是。”

“祭酒学徒？”

“是。”

“读书，识字否？”

“书写计算，诗词歌赋，历史地理，皆略懂一点，实不相瞒，吾家中本为关中富户，亦是书香门第，兵灾中全家遭难，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逃到了汉中，幸得天师庇护，这才保全了性命，天师大恩大德，臣无以为报，只求天师垂怜，让吾能常伴天师左右，臣，愿效犬马之劳！”

嗯……是个人才啊！

上辈子没听说过孙悦的名字，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留下姓名的都是魏蜀吴三家的，似张鲁手下这种，如三国志那般惜字如金的行文风格，确实也留不下几个人名，但这恐怕也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本事。

“你是个人才啊，说说看，你想做哪方面的差事？”

“那要敢问大人，您想要对哪个方向用兵了。”

“哦？你想做军职啊，不过我们道教，讲究个道法自然，我和我哥都是老实人，不打算侵略别人，我们啊，能保这汉中的一方水土百姓，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家哥哥现在有朝廷册封的正式官职在身，只等待朝廷扫平西北匪患，联通了道路，我们自然要俯首称臣，入朝为官去的，怎么能随意去攻伐其他诸侯呢？”

什么？

孙悦大吃一惊，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难道这张卫想的是混吃等死，等曹操来了之后直接躺平投降？

不，不可能。

张卫一个穿越者，又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没有野心，况且看他在汉中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在高筑墙广积粮。

对，高筑墙，广积粮，为的是缓称王啊。

所以，这是在考验我吧？

是了，这一定是在考验我。

那他刚才说的这一番话，难道是有什么深意么？

是了，自己对他来说毕竟只是初相识之人，不可能推心置腹的把话说得太明白，中华文明的语言艺术，博大精深，他就是在考验自己，能不能破解他话中的真意啊。

他说他和张鲁是老实人，意思是他认为现在的五斗米教还需要继续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是了，要不了多久应该就是官渡之战了，毫无疑问，那才是展露锋芒的千载良机，在此之前，自然要尽量蛰伏，不使其他的诸侯注意到自己。

这不正说明这个张卫，拥有驾驭自己野心的耐心么？这才是真正的人主之姿啊。

然而不能去侵略别人，并不代表什么也不做，人家紧接着不就说了么，要‘保汉中一方水土百姓’。

汉中的人口早就突破一百万了，甚至已经开始突破这方土地所能承载的上限了，怎么保？那肯定还是要在汉中之外做点什么的，要么是抢粮食，要么是抢地盘，汉中要想维持基本的社会安定，只有这两条路走，否则就只能是人吃人了。

然后他着重强调了他‘朝廷命官’的身份。

这是要以汉臣自居，打汉室牌了，同时自然也是为了提前和曹操打好关系，甚至是从曹操的手中拿到实质性的支持了。

是了，天下人都以为曹操不如袁绍远甚，甚至曹操自己恐怕都对即将到来的官渡之战没什么信心，但是穿越者当然是知道曹操必胜的，这时候向曹操示好，这就相当于提前投资，相当于雪中送炭啊，自然也就可以借此机会从曹操手里刮更多的好处。

而且曹操的手上有天子，他就是再怎么舔曹操，天下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对，甚至反而还能树立一个忠义的形象。

所以不去打其他诸侯，指的，应该是……被曹操认可，至少是有朝廷名义册封的诸侯！

那么，谁是不被曹操认可的其他诸侯呢？

‘只等待朝廷扫平西北匪患，联通了道路，我们自然要俯首称臣，入朝为官去的’

原来如此，是西北匪患啊！

这战略相当高明啊！

所谓西北匪患，指的自然就是原来的那些董卓余孽如段煨、凉州来的乱匪如韩遂马腾、以及从河东流窜到关中的白波贼如程银候选了。

是了，这些人实力上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又不修德政让属地民不聊生，否则也不会有数以百万计的关中流民一个劲的往汉中跑。

政治上，他们是反贼，盗匪，贼寇，比如李傕等人更是曾因欺辱汉献帝的原因与曹操几乎不死不休很难有缓和的可能，政治上打他们怎么看都是剿匪。

从军事动员的角度来讲，这汉中的百姓既然大半都来自关中，那这些祸乱关中的贼寇自然也就是百姓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打他们，一句‘带你们回家’就胜过千言万语，谁还能不拼死战斗呢？

一旦张卫真的抢回了部分关中地区的土地，这些汉中的关中流民随时可以回家，随时可以民心归附，而一旦打通了关中与中原的交通，他与曹操自然也就接壤了，可以理所当然的凭借这份忠义来换取曹操的支持。

眼看着要打官渡之战了，曹操拉拢他们这个邻居都来不及呢，自然不可能攻打他们。

至于‘入朝为官’这四个字，这就更讲究了，毕竟，目前的汉中，谁是最有资格入朝为官的？张鲁啊！张卫虽然是实际上的汉中掌握者，但是张鲁才是朝廷册封的镇民中郎将啊！

这特么张鲁去入朝为官，岂不更是方便了他张卫在汉中为所欲为？

高啊！实在是高啊！

世人皆以为刘璋才是张鲁兄弟俩的生死之敌，谁能想到，这张卫的目光却已经放在混乱无主的关中了呢？

这几年他们和刘璋之间确实没少打仗，但这其实主要是因为刘璋弄死了他俩的亲妈，有杀母之仇。

史料记载张鲁的妈妈很漂亮还擅长房中术，勾引了刘焉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刘焉这才借兵给了张鲁算是做了他这一笔初始投资，换言之张鲁其实是刘焉的便宜儿子，结果刘璋继位之后也不知道为啥就把张鲁他妈给弄死了，俩人就互相打起来了。

说到底这就是一出豪门恩怨，但既然这张卫是穿越者，这所谓的杀母之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高啊，真高啊，这战略眼光果然是了得啊！

而既然确定了这张卫的战略目标，自己挑哪个职位，这还用想么？

“臣，自小精于商贾之道，与白马氐人多有交往，亦熟悉其秉性，臣希望，可以从事一项与白马氐的商旅接触的机会，同时，也能探查一些白马氐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