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凤凰赌场的时候，西塞罗发来了消息。

“我告诉她们你临时去趟公司，不用我们等，我们就先离开夜店，回日本街的公寓去了。”

“很好，西塞罗。我这边差不多也快接近尾声了——草已经斩了，正在除根。”影割回了个消息。

头顶的风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影割走上了一个很陡峭的上坡路，从一个类似日式神社的山门建筑下走过，路边悬挂的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曳。

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影割在心里告诉自己，幼苗需要细心的呵护，摇钱树的幼苗更是需要无微不至的关怀，经不得风吹雨淋。

挂掉电话时，他经过了摆在路边两侧的落地日式灯笼。

然后是刺眼的风俗店广告招牌。

然后是两行青葱竹柏。

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前台阶上，身后雨幕唰唰地落下，巨大的白噪声包围了耳廓，淹没了整个世界的声音。

只有赌场内柔和的亮光和哗啦啦的筹码声提醒着他，凤凰赌场到了。

抬起头，守在门前的是一个比影割还要壮上两圈的相扑选手，他的眼睛深深地挤在了肥油横缀的面部，都快要被面部的肥肉盖住了。

“请出示会员卡。”相扑选手的声音隆隆，像体内装了一个发动机。

影割没有给他看会员卡，不过给他看了一个“宝贝”。

……

一分钟后，影割拖拽着一具肥胖的尸体在雨地里蹒跚，将这具被开膛破肚的相扑选手尸体丢进了路边垃圾桶，残留在地面上的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刷进了下水道。

这下，进入赌场的路上没东西拦着了。

用蛮力掰开大门，柜台后的荷官看到突然出现的影割，吓到花容失色。

在她尖叫出声或是呼叫增援之前，影割对她植入了一个“记忆擦除”——她会进入几秒钟的迷惘，然后忘掉刚刚看到了影割的事。

影割并不忌惮这家赌场内敌人的数量或实力，如果要他做到完全的“清洗”，也就是一支烟的功夫。

但他此番来到凤凰赌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全歼，只是为了切掉恶虎的脑袋。

他担心打草惊蛇，听到风声的正法承太郎会从别的出口溜走，因此他必须尽可能地保证全程潜行。

在此之前，他需要验证一下他的一个猜想。如果这个猜想可行，那他在日后的行动中更加如虎添翼。

开启了光学迷彩，影割跟着墙上的引路标志，很快找到了一间卫生间，钻了进去。

锁好门，他把装载有奥莉安娜的芯片插进了镜子侧下方的数据接口。

短暂等待，镜面上浮现出的红色线条，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听得到我？”影割对镜子问。

“啊……又要我做什么事啊？”

影割挑了挑眉，这次AI的回复，似乎带着点怠惰的情绪？

“怎么，这种时候闹情绪了？”影割问。

镜面上的文字打乱又重组，形成了一句新的话：“虽然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可你也不能把我当丫鬟使啊……需要我的时候把我放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把我关在芯片里，只有冷冷的纳米电路与我作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话语末尾，还附带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影割一时语塞。

他习惯性地认为跟AI讲道理是一件对牛弹琴的事，由一丝不差的精密计算组成的意识，怎么会明白根据情况不同语境不同而有不同意义的人类的“道理”呢。

在AI眼中，背道而驰的两件事，就必须分个对错出来，不存在“既不白也不黑”这种说法，这是AI永远区别于人类的地方之一。

但他也早就意识到了奥莉安娜跟其他AI的不同之处——她的情绪表现过于发达了。

尤其是在当下，奥莉安娜对影割的“使唤”行为提出了抗议之后，影割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

到底是要继续以淫威压迫震慑她——反正她不服从就是一死；

还是说，尝试跟AI讲讲道理，以跟她达成某种为自己服务的“合约”呢？

“我需要你现在帮我个忙，就跟上次一样。”影割盯着镜子，试探性地开口，“黑入赌场的摄像头，把摄像头内捕捉到的敌人动静实时传输进我的义眼视野里。”

上面说的就是影割的新猜想了。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那么他在一些地势复杂的地方作战时，只要有摄像头和网络，奥莉安娜就能成为他的第三只眼睛，帮助他把周围空间内的所有敌人、包括视野之外或墙后的敌人用高亮标记出来，就跟开了外挂一样。

奥莉安娜就像一个叛逆期突然到来的孩子，她对影割的请求不予置理，并且又在镜面上画出一个“大哭”的表情。

“嗯……这是在试探我的耐心下限？”影割沉吟道。

老实说，他还真拿奥莉安娜有点束手无策了。如果逼迫她为自己服务，说不定她还会气到自我销毁，那样的话，影割刚产生的新猜想就得打水漂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为了保留这个特殊的AI，影割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听话，乖。”

说完这话，影割自己都忍不住咳嗽。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逼无奈地对AI这么哄着说话，影割就感觉嗓子比被人捅了还难受。

不过，他的付出还是收获了一点效果的。

起码奥莉安娜愿意回复文字，而不是几个emoji了。

“想让我听话，你得帮我的老朋友查明死亡真相，她不是被漩涡帮杀的……我知道的。”

这AI居然胆子大到牵着影割的鼻子走了？

而影割居然还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你朋友，就是罗格委托我去解救那个女人吧？好说，我办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帮你查明原委。”

“真的？？？？？？？”

“当然真的了。”影割心想。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办完“手头上的事”，再者，奥莉安娜之前还声称她知道荒坂公司秘密计划的事，要是影割想变得跟风先生一样富有，那就得全靠奥莉安娜了。

看样子，不哄还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