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此事肯定和孙志高脱不了干系。”
盛长梧脸色难看道:“我的人还打听到一件事,孙志高最近恋上了江宁城里一个叫董丽华的清倌人,几乎日日都去捧她的场。”
盛长梧顿了顿,看向卫辰,继续道:“那董丽华是扬州名妓,近日才到的江宁,倍受江宁文人追捧。董丽华放出话来,若要见她一面,即便作不出《临江仙那样的惊世巨作,也非得有一首不下于《咏海棠的诗词当敲门砖不可。”
盛长枫闻言不禁冷哼一声:“孙志高五毒俱全,早已荒废了学业,能保住生员功名就算不错了,哪里比得了卫家哥哥的才气,想来,他定是被那董丽华拒之门外了。”
“正是如此。”
盛长梧点了点头,不屑道:“孙志高为了捧那名妓的臭脚,前后花了不下几百两银子,结果却是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就算这样,孙志高还不死心,至今赖在江宁不肯回来。实在是可笑!”
听到这里,卫辰已是心中恍然,看样子,孙志高虽然被董丽华拒绝,却丝毫没有怪罪董丽华的意思,仍旧是痴心不改。
那么以孙志高的性子,他满腔的怨气会往哪里发泄?
自然就是被董丽华拿来当做挡箭牌、令孙志高功败垂成的卫辰了!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孙志高与卫辰之间既有新仇,又有旧恨,会在岁试时陷害卫辰也就不奇怪了。
不止卫辰,在场几人都是想通了这一点,盛长枫义愤填膺道:“这孙志高真是个阴险小人,我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他,替卫家哥哥出这口恶气才行!”
盛长柏亦是面含怒气:“断人前程,罪大恶极。兴云,这种人不必对他留手!”
当然,几人中最痛恨孙志高的,还要非盛长梧莫属。
孙志高家里一穷二白,能拿出几百两银子花天酒地,不消说,肯定是动用了盛淑兰的嫁妆。
拿盛长梧姐姐的嫁妆去捧一个妓女的臭脚,这等行径,盛长梧哪里忍得下去?
若不是事先得了盛长柏的嘱咐,不可打草惊蛇,恐怕盛长梧早在发现孙志高的所作所为之时,就已经忍不住要上去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是断手断脚,还是直接阉了,卫兄,只要你发话,我这就去帮你办!”
看见盛长梧杀气凛然的样子,卫辰不禁哑然失笑:“长梧兄弟,我是读书人,不玩打打杀杀这一套。”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麻烦,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
盛长梧不耐烦地斜眼看向卫辰:“到底怎么办,你赶紧拿个章程出来,我可有言在先,若是你的办法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自己带人去干!”
盛长梧此言十分无礼,一棍子扫死了一大片,一旁的盛长柏闻言亦是皱眉,正欲开口驳斥,却被卫辰伸手拦住了。
卫辰明白盛长梧只是急着给姐姐出头,对他方才的无礼并没有在意,只是澹澹笑道:“放心,长梧兄弟,我不仅会为我自己讨回公道,也会替你和你姐姐出了这口恶气。”
……
两日后,江宁城,秦淮河畔。
孙志高和几个狐朋狗友,腰酸腿软地走出了一间青楼。
几人走了一段路,便见路边出现一幢风月无边的金粉玉楼,档次比几人先前所在的那间青楼明显高了不止一筹。
孙志高望着那招牌上的“桃花居”三字,忽的暗然摇头。
一旁的狐朋见状劝道:“孙兄,何必吊死在董丽华一棵树上,昨日在媚香楼陪咱们的几个清倌人不也不差嘛!”
狗友也附和:“就是,有那几百两银子,什么红倌人的床榻爬不上去?我看那董丽华分明就是故意装清高,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几百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孙志高咬牙切齿地盯着那桃香居的招牌:“董丽华,你这臭婊子,等我得到你的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狐朋又出了个主意:“孙兄,你不是与卫兴云颇有渊源么,既然董丽华喜欢卫兴云的诗词,你何不找那他借上一首,说不定就能凭此一亲美人芳泽啦!”
“要我低头去求卫辰那小子,做梦!”孙志高怒道:“不就是一首诗么,我就不信我写不出来。当年我中秀才时也不过十二岁,比那卫辰大不了多少,他写得,我为何写不得!”
狐朋狗友闻言一齐拱手:“孙兄有气魄,有风骨,在下佩服!”
这孙志高可是难得一见的冤大头,他们这些天全靠孙志高养着,自然不会吝啬几句吹捧的话。
几人在桃香居前驻足了一会儿,正欲回客栈休息,这时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追了上来。
“孙相公留步!”
孙志高转过头,打量着来人,问道:“你是何人?”
丫鬟笑道:“孙相公记性任个这么差,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华儿姑娘身边的丫鬟茗儿啊!”
孙志高挠了挠头,想起来董丽华身边好像是有个叫茗儿的丫鬟,至于具体长什么样子,他却是记不清了。
不过既然对方自称是董丽华身边近人,孙志高自然不会怠慢,当即脸上堆笑道:“原来茗儿姑娘,不知有何事唤我?”
茗儿道:“华儿姑娘让我告诉孙相公,她早听说你是江宁有名的神童,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对你仰慕得紧呢!”
孙志高闻言又惊又喜,连忙问道:“那为何华儿姑娘始终不肯见我一面?”
茗儿道:“都是那花妈妈从中作梗,为了讹你的钱财,不让华儿姑娘出来见你。”
孙志高恍然大悟,气愤道:“好个贼妇人,枉我还当她是个好人,不料竟是这般蛇蝎心肠!”
茗儿嫣然一笑,从袖口里取出一条帕子交给孙志高:“这是华儿姑娘让我给你的信物,约你明日初更之后,至后门相会。孙相公,你可不要辜负华儿姑娘对你一片痴心啊!”
孙志高接过帕子一看,果然是董丽君用过之物,不由心中大喜,连忙点头道:“华儿姑娘的心意,孙某明白了,孙某定不辜负佳人厚爱!”
“那就好,我走了。”
望着茗儿翩然远去的背影,孙志高喜不自胜,将那董丽华贴身的帕子贴到鼻尖,用力嗅了一口。
“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