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宾客们的簇拥下,三位新人一并被送入后堂,来到西院的新房中。
跟着新娘子一起陪嫁而来的陈妈妈、崔妈妈昨日就率领女使守候在此,见新人到了,当即带人开了新房之门,迎三位新人入内。
但见新房中摆着两支婴儿手臂粗细的龙凤红烛,映得屋内通亮,大红“喜”字高挂,床榻的被子也是大红色,里里外外都透着喜庆祥和之意。
赞礼官道:“夫妻对拜!”
两个人的对拜大伙儿见得多了,这三个人的对拜却是桩难得的稀奇事,宾客们纷纷涌入新房内看热闹,争做吃瓜第一线。
只可惜,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
这一路上,陈妈妈和崔妈妈就在不停地提点着三位新人各种流程细节,卫辰与如兰明兰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自然不会出了差错,让宾客们看了笑话。
只见卫辰与两位新娘子各自牵着彩绸挪动了几步,竟站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三人脑袋对脑袋,就这么深深拜了下去,显得分外和谐,让宾客们看得都是目瞪口呆。
这时,新房门额上的红缎被摘下扯成小片,宾客们一个个涌上前去争抢,只为讨个吉利。
赞礼官笑着道:“请新娘子却扇。”
众人一阵骚动,还有三两个孩童拍手道:“看新娘子喽!”
卫辰心中亦是十分欢喜。
说实话,要不是规矩礼仪如此,他早就把这碍事的团扇给扔得远远的了,自家老婆今日都进门了,还遮遮掩掩的不让看,简直岂有此理!
卫辰当下有感而发道:“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卫辰一首却扇诗念完,宾客们都跟着大声叫好,在一片起哄声中,如兰缓缓放下手中的团扇,露出了真容。
卫辰急不可耐地望了过去。
女大十八变,才三年光景,如兰便已水灵得像是出尘的仙子。
弯翘的睫毛,大大的眼睛,有些婴儿肥的双颊上,点缀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在白皙润泽的肌肤衬托之下,显得可爱极了。
卫辰对上如兰那羞嗔中带着些许娇俏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此刻了。
如兰看见卫辰张着嘴巴又呆又愣的傻样,不禁娇躯微动,笑着道:“刚刚这首是新郎官的却扇诗,卫学士的呢?”
卫辰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也学你二哥哥这套?”
心里更是在痛骂,这个柏兰,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如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用一首诗就想却两柄扇呀?六妹妹的扇子还在呢。”
卫辰这才如梦初醒,懊恼地一拍额头,赶紧转过头来,对着仍用团扇遮住面容的明兰再吟了一首却扇诗。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团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一首诗吟完,卫辰才有些谄媚地赔笑道:“娘子,请却扇吧。”
总算明兰给面子,没在众人面前给卫辰难堪,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团扇。
如果说明兰原来只是桃蕾初绽,那么现在鲜嫩的花瓣已是彻底舒展开来,明艳不可方物,看得卫辰小心肝都忍不住颤了颤。
明兰脸颊泛红,微微咬着嘴唇,对上卫辰的目光,眼神中既有女子初嫁的娇羞,也藏着一丝丝的埋怨。
卫辰见了明兰这副神态,心里顿时暗道一声不好:“完了完了,老婆肯定是生我的气了。”
这时,赞礼官已是从装着五谷的喜盆中,抓了一把扬起,在新房中撒掷。
这就叫“撒帐”,寓意早生贵子,富贵吉祥。
只听赞礼官踱步屋内,一边抛撒五谷,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葱茏长不散,画堂日日醉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龙虎榜中标第一,鸳鸯谱里稳双栖。
撒帐南……”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赞礼官吸引之时,如兰和明兰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似是心有灵犀一般,悄悄将小手贴到卫辰腰间软肉上,而后骤然发力一拧。
“让你欺负我!”
“当着我面欺负我六妹妹,哼哼,看你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请二位夫人放心……,放心……”
卫辰吃痛,咝咝地吸着凉气,欲哭无泪,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咬着牙忍着,还得保持住脸上的笑容。
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撒帐北……,撒帐上……,撒帐中……,撒帐下……,撒帐前……,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听到最后一句“莫作河东狮子吼”,如兰和明兰都是愣了愣,旋即忍不住俏脸微红,有些心虚地收回了手。
赞礼官撒帐完毕,众宾客都是轰然叫好,赞礼官笑着朝卫辰拱了拱手道:“两位新娘子一看便知是温婉贤淑之人,断不会作河东狮吼,新郎官真是有福了!”
卫辰好不容易逃出魔掌,听到这话,气得差点站起身来啐赞礼官一口,你特么懂个屁啊!
不过看到两个老婆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应该是消了气,卫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一顿总算是没白挨。
撒帐过后,陈妈妈和崔妈妈便奉上金剪,给三位新人各铰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作了个同心结。
而后赞礼官唱道:“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陈妈妈和崔妈妈也对三位新人笑着道:“夫妻结发,一生一世。”
卫辰看到这同心结发髻,不禁与如兰左右的如兰明兰对视一眼,三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郑重起来,再无半点玩闹之心。
卫辰更是在心底暗暗发誓,今生定要好好待身边两位佳人,永不相负。
这时,两位妈妈又奉上两对鸢尾纹白瓷的酒盏,请新人饮“合卺酒”。
于是卫辰与两位新娘子一先一后,两两饮下合卺酒。
饮酒之时,四目相对,呼吸可闻,挠得卫辰心里都觉得痒痒的。
如兰和明兰脸颊烧红一片,看着那张清隽俊逸的面容与自己越凑越近,直至近在迟尺,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二人心里都好像有头小鹿在四处乱撞。
合卺酒饮尽,酒盏便被依次掷于床下,落地后,两对酒盏皆是一仰一合。
众宾客一齐欢呼起来。
“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