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州城内。
林慕凡看了一眼委任书,上面有一丝透明的细线,指向远处。
各种委托书,是委托人寄来书信或本人亲至说明情况后,由门内专门人士打造而成,这细线便指向委托之处。
确定方向,林慕凡将委托书揣入怀中,往飞花楼的方向赶去。
上次到天元州,秦玉儿曾提议三人到飞花楼勾栏听曲,但上官欣玥看了林慕凡一眼,直接拒绝。
走了一段,林慕凡远远看见飞花楼,就好像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吸引着文人雅客的目光和钱袋子。
他笑了笑。
师姐,咱可是因公来此,并不是我自己想来,嗯。
飞花楼一共四层楼,此刻,二楼三楼的窗子都半开着,闺阁中的女子团扇半遮面,打量着来往行人,看到中意的公子哥或者白面小生,都会招呼上几句。
而此时,二三楼的姑娘们都被站在街上的林慕凡吸引了目光。
呦,好生俊俏的少侠。
“看打扮还是天落剑门的弟子?”
真是难得,传言剑修大多剑心纯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更别说天下第一剑门的剑修弟子,个个眼高于顶。
可如今看来也有例外呀!
“嘿嘿,不知道剑修小哥哥在床上是不是也有许多招数呦!”
一时间,中女子挥动着手中团扇,莺莺燕燕甚是招摇。
“下面的剑修小哥哥,修行路漫漫,要不要上来歇歇脚呀?”
“姐姐这里有好宝贝哦!”
“不如上来一诉衷肠,互道深浅如何?”
林慕凡听得直摇头:修行之人,怎能被外事所扰?
既然收了委托,必须好好实地探查一番才好。
他脚步坚定,踏入飞花楼...
一进门,他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不管是消遣的宾客,还是楼中女子皆满脸惊讶。
剑修?
真是个珍稀物种!
楼上一位浓妆艳抹的妈妈一边笑一边挪动臃肿的身躯。
“呦,哪里来的小少爷,还是个剑修,真是让我这飞花楼沾了光呐!”
跑到林慕凡身边,她险些摔倒,堪堪止住,笑问道:“小少爷是要听曲赏舞,还是要与我们姑娘们秉烛夜谈,深入交流?”
到飞花楼的客人无非两种,睡的和不睡的。
对于林慕凡来说,他没得选。
那必须得是勾栏听曲。
女人一听,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
到飞花楼的客人无非两种:睡的和不睡的。
而楼里的姑娘也分两种:能睡的和不能睡的。
后者要比前者贵很多,若是乐魁舞魁,价格要翻数倍甚至数十倍不止。
“呦,少爷风雅,不知是要听曲还是赏舞?让玉妈妈我给您说道说道?”
“不用了。”
林慕凡笑了笑:“玉妈妈,我是来你们乐魁的。”
“乐魁好呀!我们飞花楼的乐魁可是人称‘音绝’...”玉妈妈笑得眼睛都快消失了,正打算对本楼乐魁的厉害大讲特讲,却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一物。
“委...委托书?”
林慕凡点头:“这上面的委托,是玉妈妈所求吧?”
玉妈妈接过委托书扫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原来你是找花语姑娘的。”
林慕凡察觉到玉妈妈异样,问道:“玉妈妈可有难处?”
玉妈妈收起委任书,低声道:“少侠随我来。”
二人直接上了四楼。
林慕凡发现,四楼的人非常少,屋内鲜有客人言谈之声,只有琴声传出。
这里大概是飞花楼头牌的居所。
玉妈妈在写有“花语”的屋前停步,敲响房门:
“小芸,你睡了吗?”
屋内传出一阵响动。
玉妈妈开口:“方便妈妈进去吗?”
里面安静片刻,再度传出响声。
林慕凡有些奇怪,里面的人为何不说话?
玉妈妈看了林慕凡一眼,推门而入。
屋内布置简单,除了床之外,只有一架古琴。
面色苍白的少女在床上坐起,看到林慕凡显得十分惊讶。
玉妈妈柔声道:“小芸,这位是天落剑门的少侠,叫...”
她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问过客人的名字,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在下林慕凡。”
“对,林少侠,他是来帮你的。”玉妈妈将委托书递给她。
少女看过委托书,朝林慕凡摆出一个笑脸,这个小动作似乎花费了她很大力气。
她抬起瘦弱的双手,不断舞动着。
那是手语。
林慕凡万万没想到,乐魁居然是一个哑女。
玉妈妈解释道:“从我遇到小芸,她便是这样,不过她的乐曲弹得很好。”
说到这,玉妈妈摇头苦笑:“不过那都已经是十年前了,如今...”
她朝林慕凡笑道:“林少侠,小芸的意思是,如今楼中已经没有什么怨灵,少侠还是回去吧,这份委托我收下,就让这事过去吧。”
过去?那怎么行?自己天赋点还没着落呢。
他心神一动,明悉万物散开。
“小芸姑娘,怨灵一事究竟为何?你不用动手,只管在心里想就好。”
少女露出惊讶之色,双手费力舞动,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慕凡笑道:“我不懂哑语,但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玉妈妈惊呆了。
二十多年来,除了自己,也只有如今的乐魁能看懂小芸的意思,眼前的这个少年居然一眼便能领会?
“姑娘身体虚弱,就不要动手了,心里说就可以。”
林慕凡淡笑着。
小芸愣了片刻,双手垂下。
悦耳的声音传入脑海:
“林少侠,谢谢你的好意,只是那怨灵已经有十年没出现,所以小芸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林慕凡点了点头,说道:“可否告诉我,你有何病症?”
小芸摇了摇头。
“小芸也不清楚,从十年前开始便一直如此,刚开始还好,慢慢地,我连琴都拿不动,再后来,连拨动琴弦都办不到...”
林慕凡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双方的无障碍交流看得玉妈妈一愣一愣。
若是小芸用手语,自己好歹能懂,如今连这二人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林慕凡走到门口,回身一笑:
“小芸,你的声音很好听,在下万分荣幸,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少女眼神恍惚,落下两行泪来。
“谢谢你,少侠的恩情,小芸铭记于心。”
走出房门,玉妈妈正想问话,却先被对方一问:
“玉妈妈,你们给小芸看过大夫吗?她的病可有的治?”
“哎,十里八乡的大夫都找过了,没人诊的出来,只说什么阳气不足,体弱无医,不然我们的乐魁也不会换了人,眼看着孩子一天天病下去...”
玉妈妈抬手擦了擦眼角。
“从她七岁就在我这,虽然不会说话,可乐曲弹得一绝,本是天大的好事,谁想到如今...”
林慕凡安慰了几句,玉妈妈情绪好转,轻声道:“林少侠,今天谢谢你了。”
林慕凡告辞。
他内心微动:阳气不足不假,却并非体弱无医,看来自己要先去去病根了。
...
当夜,林慕凡坐在飞花楼对面的屋顶,从这里正好可以瞧见小芸的闺房。
明悉万物已然展开,周围一切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少女安静地睡着。
就在这时,房中窗帘帘突然被风吹起。
紧接着,床帘也不断晃动,月光映照着少女的脸,显得愈发苍白。
睡梦中的少女皱起眉头,苍白的双手握成拳状。
下一瞬,那股无名风聚集在一处,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
“果然来了!”
黑影朝小芸床边挪动。
林慕凡双目凌厉,一弹灵剑。
“去!”
灵剑瞬间加速,从窗外飞入,直接穿透了黑影。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重新化作阴风。
林慕凡皱起眉头:“居然没有直接消散,看来这怨灵执念颇深。”
阴风从另一边窗户逃走。
林慕凡冷哼道:“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他召回灵剑,蛟龙若隐若现,化作长虹追去。
闺房内,小芸眉眼舒展开来,浑身放松,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