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张跃民和大黄哥俩提前把光盘行动给执行了,嗯,很彻底,无需监督。
点上一堆艾草,就着月色,哼着小调,沐浴后的张跃民坐在门前,感慨良多,四十年后那能看到这么清澈的银河,夜幕下的天空似玉盘盛珍珠,星垂平野阔。
贪婪看了许久,直到月上柳梢头。插上门,放下蚊帐,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霓虹灯的夜生活。一睡解千愁。
夜半三更,秋虫伴清梦。
砰砰砰,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大黄的嘶吼声。
“张老师,张老师”
“快起来救救我妈”
张跃民一激灵,爬起床,撩开蚊帐,大声问道:
“谁?”
“我啊,坡下的东娃子”
“等下”
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下,嗯认识的。下床先安抚住大黄,才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男娃儿,提着马灯,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口。
“张老师,我妈病了了,队长让我来喊你”
张跃民有点懵,这深更半夜,你妈病了,找我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医生,这队长办的啥糊涂事。
张跃民犹豫了下,还是回房快速穿好衣服,带上大黄跟着东娃子一起往他家赶去。
路上,张跃民问东娃子,到底怎么回事,孩子还小,根本说不清,只是一个劲的催他快走。
东娃家离学校很近,两人一狗顺着坡跑下去也没几分钟。大门敞开着,刚进去,大黄就呜了一声,撇开张跃民,前腿伏地跳起来追着一群四处逃窜的老鼠跑进了厨房。
张跃民顾不上它,直接进去堂屋,就看到了梁队长和东娃他爸梁忠军站在偏房旁。
看到张跃民进来,队长挥挥手直接说:
“跃民,你快进去看看,你秀珍嫂这是啥怪病”
张跃民彻底懵了,疑惑道:
“叔,不是,我不是医生啊,我看有什么用”
“梁老师在里面了,是他让喊你来的”
梁老师就是公社退休回来再次上岗的老爷子,张跃民的上级同事。同时,他还是这个年代农村特有的赤脚医生。
六七十年代,广大农村缺医少药,众多农民群众有病得不到应有的救治,小病靠挺,大病等死。医护人员有限,于是政府组织一批识字的社员,到当地各个医院,诊所,学习培训几个月,会一些简单的医术。
因为半农半医,常在田间地头给人看病治疗,久而久之就有了赤脚医生的称号。
梁老师早年间就是被选派参加过培训的赤脚医生。这些年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他治病。
张跃民无奈只能进去,只见老爷子正在甩着温度计查看水银线。瞅见张跃民进来,开口道:
“跃民,你来看看,这病你在省城里见过没?”
说着,揭开厚厚的被子,一个脸色血红的女人,双眼紧闭,颤抖着嘴唇,蜷缩在床上。
张跃民看了眼,转头问老爷子:“发烧了?打摆子?我不懂这个啊”
“应该不是”老爷子肯定道。
“昨天晚上秀珍找我时,我也以为是发高烧,给开了退烧药。”
“下午再来看时,忽冷忽热,像打摆子,也给吃了药”
“后来回去,越想越不对,就给忠军说了下,不对立即来找我”
“我量了几次温度,越来越高,现在四十度了,你仔细看看,你以前在大城市里待过,见过这样的吗?”
“要是你都没见过,就只能送公社医院去了”
“行,我再看看。”
听完老爷子的情况介绍,话也说到这了,张跃民只得扭头重新打量床上的秀珍嫂,说话的功夫,秀珍嫂已经把掀起的被子重新抱起来,血红的嘴唇一个劲的哆嗦,脑门上通红,豆大的汗珠一直流淌着。
房间狭小,队长和梁忠军,东娃,站在房门边期待着看着他,老爷子拿着毛巾给秀珍嫂擦了下汗。
张跃民也快急出一头汗,这是他的知识盲区啊,他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病啊。
大黄嗖的挤进来,跑到张跃民身边,把口里叼着的一个老鼠尸体放到他脚下,邀功的对着他叫着。
张跃民现在哪有心思逗狗啊,抬脚不耐烦的拨开它,收腿时却一不小心踩到了老鼠尸体上,看了眼鞋底,嫌弃的准备再来一脚踢开,半路生生给收回来了。
张跃民看了看地下的老鼠,又抬头看了看床上的秀珍嫂,若有所思。
转身对梁忠军说道:
“忠军哥,你过来,我们先出去,你解开嫂子的衣服,看看里面是不是都红了,有没有出血,水肿”
“诶,好”梁忠军连忙跑过来。
老爷子疑惑的看着他,放下毛巾和他一起出去,带上门。
“有眉目了?”
“嗯,不确定,先让忠军哥看看再说”
队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须臾间,房内传来梁忠军惊恐万分的声音。
“全红了,还渗血珠子”
“轻轻翻过来,看看背上有没有血条子”张跃民隔着门喊道。
“有,有血条子”
梁忠军的声音已经快哭了。
“军哥,放好嫂子,你出来,手不要沾血”
转过头,迎着队长和老爷子的眼睛,无比严肃道:
“马上送医院,准备防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