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仪式由怀宁市委组织BZ主持,他代表怀宁市委宣布了对张岩的任命。
接着,黄明星便站到了发言席上,他以无愧无悔,甚为自豪的口气,对他5年来领导全县人民在各项工作上所取得的成绩,作了一番高度的概括和总结。
他的演讲生动感人,态势无不充满眷恋之情。
让人充分感到他真是个了解临元,献身临元,为治理和振兴临元而鞠躬尽瘁,功绩非凡的县委书记。
在热烈而经久不息的掌声中,黄明星迈着轻盈而自信的步履,朝台下挥手微笑。
相比之下,新任县委书记张岩的就职演说很简练而干脆,既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也没有令人鼓舞激动的施政治县的宏图大略,整个就职演讲通篇充满了壮志和理性,只是给人一种蒙眬的理论上的美感和诱惑力。
这些年来,张岩从唐宁县教育局局长,到县政府副县长、常务副县长、怀宁市工业局副局长、市政府副秘书长、一直到市政府秘书长,可是与县委书记相比,充其量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施政方略和雄心抱负。
可此时此刻,他却是一个拥有130万人口的大县,集党、政、财、文大权于一身的县委书记了!
临元县一直是经济欠发达的大县,经济上不去,人民生活自然进步缓慢,在全省早已是出了名的贫困县。
担任这样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张岩感到担子重,压力大,甚至越想越觉得透不过气来,所以他也不敢在此作出什么承诺,一切只有等自己真正了解了临元后再做决定了。
交接仪式很快结束了。
吃过午饭后,梁海涛和潘毅一行就回市里了。
张岩这才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脱去上衣,刚坐到椅子上,看到墙上的时钟时,他又赶忙穿好外衣,匆匆忙忙地向四楼会议室走去,参加14点30分县委常委欢迎新书记的座谈会去了。
晚上7点多钟,张岩走进他那个设在县委招待所二楼203房间的宿舍。刚坐下,电话铃响了起来。
“奇怪,谁会知道我这个电话号码呢?”他自言自语地拿起电话听筒。
“喂,您是张书记吗?”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张岩停顿了一会儿,问道:“请问您是谁?”
“喂,张书记,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但对于原县委书记黄明星的问题,我们又不能不及时地向您反映……”
张岩一愣,再次问道:“喂,能告诉我您是?”
“张书记,您暂时就别问我是谁了,因为我们相互还不了解,请您谅解……”
“可我并不是黄明星书记的领导啊,我才刚到任几个小时呀!”张岩说道。
女人讲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电话里很难判断出她是哪个地方的口音,但话语中却令人不难感觉到,她是一个十分了解熟悉临元县官场情况的人。
她的语气从容镇定,讲话条理清晰。
“我们知道黄明星不属于您管,但您在唐宁县的大名我们早就听说,而且是从市里来的领导,之前您和临元的县太爷们没有什么瓜葛,您会公正地对待他们的问题的。”
她接着说道:“黄明星贪污腐化,拉帮结派……”
“咣,咣咣……”这个时候,有人在敲门。
张岩把听筒从耳边移开,认真地听了听,是在敲他的房门。
他对着话筒说道:“对不起,请您稍等一下……”
张岩放下电话,打开房门,向来人点了点头,便转回身拿起电话听筒,可这时听筒里却传出“嘟、嘟、嘟”的断线声音。
张岩只好放下电话听筒,转回身来,认真地看着正站在他面前的这个30岁出头的男人。
这人个头不高,很有精神,笑容可掬。
“张书记。”来人边亲切地称呼着,一边伸出手。张岩习握住对方的手:“喔,严副县长!”
“张书记,您就叫我小严吧,或叫我的名字严正齐。”
严正齐双手紧紧地握着张岩的手,很是激动。
“请坐,正齐同志!”张岩抽回右手,向着沙发做出一副请坐的姿势,然后,转身拿起水杯给严正齐倒水。
严正齐慌忙上前夺过张岩手里的水杯:“张书记,您,您请,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严正齐边说边放下手里的水杯,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麻利地掏出一包香烟来,忙不迭地抽出一支,“张书记,您请抽烟。”
张岩伸手接过严正齐递到他面前的香烟,眼睛却盯着他手里的那包中华牌香烟看了看。
严正齐憨笑地看着张岩。
“你也抽,你坐嘛!”张岩再次伸手示意严正齐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严正齐虽然屁股坐在沙发上,可脸却一直朝着张岩,伸着脖子,“张书记,您刚来,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您就跟我说。我现在兼着财政局局长,虽说临元这个地方是个穷县,可县财政对县领导公务活动用钱方面,那还是绝对能保证的。”
张岩认真地听着严正齐所说的话,不时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正在兴头上的严正齐笑着打开他的随身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来,笑眯眯地递向张岩说:“张书记,这是点儿零用钱,您先用着,什么时候需要,您就打个电话给我,我马上亲自送过来。”
严正齐脸上涌着红润,接着说道:“张书记,作为一个130多万人口的贫困县县委书记,难当啊!您每天交往、应酬、接待、办事,处处都要钱啊,作为分管财政的副县长,我知道领导的难处,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当好领导的助手和参谋的。”
张岩一边在认真地听着,一边沉默着,直到严正齐停了下来不再说话了,在等待着他的反应时,他才说:“小严,你很聪明。”
张岩微笑着看着严正齐接着说道:“你才30刚出头就当上了副县长,不简单啊!”
他稍稍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几分严肃的语气说:“正齐同志,钱我不能收,如果我收下,就是受贿;你,就是行贿!”
他看了看严正齐说道:“过去你和其他的领导交往的时候,也是采取这样的方式吗?”
“不,不,不,没,没有,真的没有。”严正齐一下子慌了:“张书记,您,您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没,没别的意思。”
张岩把装着钱的信封递回给严正齐,并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严,为人要正派,当官要清廉,我们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要站在老百姓的角度上,多为老百姓着想啊!”
他注视着严正齐接着说道:“你很年轻,很有作为,你要认真执行好财政政策,把好县里的财务关啊!”
严正齐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张岩的房间的,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令他越想越觉着窝囊。
平心而论,自己根本就没有行贿的意思。
按他的惯性思维:钱,只要不装进自己的腰包里,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难道一个县委书记办什么事都要拿自己的工资钱吗?
那他家里的人还要不要生活了?
他一个月的工资能支付几餐客人的饭钱啊?
张岩你真是不知好歹呀,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呀,你还教训了我一番……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严正齐心不在焉地掏出手机放到耳朵上。
突然,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周围,这才对着手机低声地说:“黄书记,我是小严,我,我在散步。好,好,好,我马上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