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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丹偷袭那夜,之所以会被董丹的人摸到近处尚未发觉,是因为派出去的岗哨,因为天冷而未尽忠职守。经过了那一次巨大的损失之后,却也不必曹幹再提建议,高长、曹丰等已经意识到了军纪的重要性,包括在昨天行军和晚上宿营的时候,都对派出去的岗哨以及散出去的斥候百般交代,命令他们务必要尽职尽责,不可懈怠疏忽。
并且派出去的斥候也好,晚上的岗哨也好,用的人也都是特别选挑出来的细心之人,今天那几个派出去巡逻的人,比起那夜的那几个岗哨就好了些,及时地发现了远处而来的这支队伍。
曹幹向丁犊询问过后,知道了来的这支队伍距离此地已只有三四里远,就待要往本伙中走,心念一转,又顿下步来,如果来的果然是无盐县的县兵,那么两下交战的时候,肯定是需要借重刘小虎部的战斗力的,因他就先没有回本伙,而是与陈直说了此事。
陈直正在指挥部曲筑营,听了曹幹的话后,说道:“有伙人往咱们这里来了?”
“正是。”
陈直倒无慌张之状,朝南边望了一下,说道:“走,咱们去我家从事处看看。”
曹幹便跟着陈直到了刘小虎这里。
刘小虎部和高长部现为各自独立的两部人马,因而刘小虎部也派出去的有斥候。
这派出的斥候也已回来,向刘小虎禀报过了情况。
却刘小虎部这斥候侦查到的情况,要比高长部斥候侦查到的情况更为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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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虎见陈直过来,即把刚闻知的情况与陈直介绍,说道:“我刚刚得报,说是南边来了一伙人,约有四五十之众,多持兵器,可能是附近哪个坞堡的宗兵。姑丈,我正想要请你来商议一下,咱们是不是派个人,去问问看是谁家的宗兵以及他们的来意?是专门来找咱们的,抑或是只是路过的?”
曹幹问道:“是宗兵,不是县兵么?”
刘小虎点了点头,说道:“穿着都是寻常百姓的衣色,非是县兵。”顿了下,一双眼看着曹幹,笑着说道,“怎么,曹小郎,你担心是县兵么?”
曹幹从容说道:“就是郡兵,咱们也打赢了,况乎县兵?我倒不怕是县兵,我所虑者,是咱们刚出东郡,才到东平,如果就遇到县兵,打上一场的话,万一消息传开,此地距离东海犹有两百里上下,尚需再过泰山郡、鲁国,那么咱们底下来的行程可能就会有些难了。”
刘小虎虽未明言她的决定,但在听了陈直“兼并高长部”的建议之后,其实她也是已起了把高长部并到本部的心思的。刚才那句话,她也是有意问曹幹的,因为她已经发现,至少在曹丰这伙人中,曹幹算是他们的一个主心骨了,则若曹幹回答确有担忧的话,那么她就正可借此来对他做些抚慰,从而树立起她在曹幹心中的威望。
可是刘小虎却没想到,曹幹竟是这般从容的姿态,并其所虑的,居然还是比较长远的东西。
刘小虎又深深地看了曹幹两眼。
不知为何,却於此刻,她觉得眼前这个年岁当是与自己相仿的年轻乡民越发与众不同了。
刘小虎在看曹幹,曹幹趁着回答刘小虎话的空,也在看她,却从刘小虎的脸上,看出了些许异样,因就问道:“从事,我怎见你似有忧色?”
刘小虎摇了摇头,说道:“我非是怀忧,而是进到东平以后,我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场举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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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举义,说的就是十一年前,东郡太守翟义举兵讨伐王莽之事。当时,东平王刘匡也是举义者之一,他和翟义共拥戴他的父亲刘信为天子,后来战败,与翟义一样,他也被杀了。
原来刘小虎的异样,非是忧色,而是感伤。
对於她的感伤,曹幹不能体会,但能理解,就安慰她了两句,说道:“十一年前的那场举义虽然没能功成,但王莽倒行逆施,天底下的百姓,没有不埋怨的,如今起义的到处都是,遍布州郡,想来这王莽他也活不长了,翟义和故东平王被害之仇,从事早晚能为他们报了。”
本是想对曹幹作些抚慰,不料反被曹幹安慰,刘小虎伤感的情绪之外,倒颇啼笑皆非。
陈直等曹幹说完,把话头拉回,说道:“小虎,如果是宗兵的话,肯定不会全部出堡,你说单只路上来的那伙人便有数十之众,那要是再加上他们坞堡中留守的,恐怕这家豪强至少得有一二百宗兵了,这么多人,绝非是小豪强所能聚得的,而无盐周边最大的豪强是索卢氏,这所来之众,若果是宗兵,以我估料,十之八九,也许便是索卢家的宗兵。”
这番话的内容,曹幹别的都能听懂,只是“索卢”是个什么东西?
不懂就问,曹幹因就问道:“敢问陈君,索卢氏是?”
陈直简单地解释说道:“索卢氏是无盐县的一个强宗右姓。”
却这“索卢”,乃是一个复姓,这个复姓着实少见,也难怪曹幹不知。——事实上,在他们东郡也有姓索卢的人,如现为东郡郡府门下掾之一的索卢放即是。
追溯此复姓的来源,据说是源於春秋战国时期西北的索卢羌,属於以地名为氏的类别。不过,虽说此姓源出羌人,但从春秋战国到现在已有几百年,此姓之人,现也早都与汉人无异。那个索卢放,便是东郡一个有名的大儒,精通《尚书,至今为止,教授的子弟已有数百人。
还是那句话,地位的不同决定了眼界和认知的不同。
就高长他们这边来说,首先,斥候打探的就不清楚,只说是来了伙人,各拿兵器,都没敢细看,没能辨别出到底是县兵还是某家豪强的宗兵;其次来讲,刘小虎他们这边不仅打探的更加清楚,而且只从来者可能是宗兵这一点,陈直就判断得出,也许是索卢家的宗兵。
二者相比,高低立现。
适才的从容之态,曹幹其实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他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他的确担心,来的如果是县兵,不得不打上一仗的话,那么可能就会影响到他们下边的行程,但同时,对於能不能打赢县兵,他实则是并无十足的把握的,毕竟他们这支队伍和刘小虎、戴兰部都是败军之余,而今的士气不高。此刻得了陈直的这番分析,曹幹略微放下心来。
宗兵通常所为的,都只是保全乡里,不受“贼害”。
只要己方不去抢掠他们的乡里,则想必这宗兵肯定也就不会主动来攻。
刘小虎沉吟片刻,说道:“若果然是索卢家的宗兵,……姑丈,你是知道的,我家与他家之前略有来往,倒是不妨可以派个人过去问问,看看情况?”
陈直说道:“好,那就由我去吧。”
来的如果的确是索卢家的宗丁,刘小虎这边肯定要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过去,才能和对方接上头,而跟着刘小虎、刘昱一同起事的那几个他们族中的长辈现都已死,剩下的能说得上话的除了刘小虎、刘昱就是陈直了。刘小虎、刘昱姐弟身份不同,自是不宜亲身而往。
刘小虎说道:“好,那就劳烦姑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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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她传下令去,命令部曲暂止筑营,做好迎战的准备。
这乃是两手准备,如果来的是索卢家的宗兵,又接上了头,那么这场仗当然就不用打了,可如果不是,又或者索卢家的宗兵竟是含有敌意,那么少的得,就打上一仗便是。
见刘小虎、陈直三言两语的,定下了对策,又见陈直带上三四人,已经往来的宗兵方向而去。曹幹也就不在他们这里多留,自与丁狗还本伙。
高长所部离刘小虎所部驻营的地方不远,相隔一里多地。
到了本部,高长还是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之中,曹丰、田武、田壮、李铁等正聚在一块儿商量该怎么办。
看到曹幹回来,曹丰说道:“阿幹,你咋才过来!都知道了吧?南边来了伙人,可能是县兵。”
曹幹说道:“刘从事部的斥候已经探查清楚,来的应当不是县兵,有可能是当地豪强索卢家的宗兵。刘从事刚已派了陈直过去,与问他们的来意了。”说完,朝路上指了一指。
曹丰等人看去,瞧见陈直带着人,刚上到官道上,正往南边行去。
张王李赵这些常见的姓,曹丰等知道,索卢他们也没有听说过。
田武挠着脑袋问:“啥是索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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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幹遂把自己才从陈直处得闻来的东西,给他们重复了一遍。
曹丰喜道:“刘从事说他家与索卢家有旧?那要来的是索卢家的宗兵,就不用打了!”
曹幹说道:“话虽如此,还是谨慎些好,为万全之备,咱们还是作些预备为是。”
曹丰、田武、李铁等俱皆赞同,田武等就各回本伙,叫本伙的人作迎战之备。
李铁却没有走。
适才开始筑营的时候,李铁带着本伙人凑到了曹丰、曹幹他们这伙人的旁边,那会儿曹幹便见他像是有事,要找曹丰说话的样子,但因为想着去学陈直是怎么扎营的,便没有多问,这会儿见他又不走,仍是留在这里,不觉的,就多看了他几眼。
曹丰低声与曹幹说道:“阿幹,你刚去刘从事部中时,李铁对我说,他想带着他那伙人跟咱合为一伙。我还没应承他,寻思着,等你回来后,先与你商量商量。”
这还真是曹幹没想到的。
李铁那伙人,青壮年的战士有二三十个,若能与本伙合为一部,那自是很好。
只是现下非是细说此事之时,曹幹说道:“这事儿不急,等先看来的是不是索卢家的宗兵,然后再说吧。”
曹丰应道:“好。”
旁边不远有棵树,曹幹看了两看,想要如观战打田交坞堡时那样爬上树去远眺,但是现下和那时不同,那时旁边只有李顺,现在周围都是人,一旦再爬树上去,未免有损形象,便也罢了这个念头。又边上有座小土丘,曹幹遂过去,上了土丘,踮起脚,往南边远处去看。
看了会儿,南边出现了一伙人。
那伙人在一两里外停了下来,遥见陈直到了他们近处,继而,那伙人分出几人出来,与陈直相见。两边碰头,应是在说话。又等了片刻,陈直折转回来,那几人跟着陈直也一起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曹幹知道,陈直判断准确,来的十之八九应是索卢家的宗兵了。
手腕稍微好了点,手感觉有点力气了,但是小臂的问题比较严重,码不了几十个字,就感觉支撑不住手似的,需要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