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战葭密胡王再胜(七)(1 / 1)赵子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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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之半途,路边有耿纯部的伏兵杀出。上次被耿纯设计埋伏时,胡仁虽不在李顺部中,但吃一堑,长一智,明知李顺中过伏击,他此来追赶,又岂会不做小心?两下里厮杀一番,胡仁没吃什么亏,奈何连日守战,兵卒疲惫,他带出来的精兵不多,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见耿纯有伏断后,知是已不能再追,胡仁斗不多时,即鸣金收兵。那设伏的耿纯部曲,系黄纵、黄商兄弟为首,因胡仁部阵型整齐,故也就收兵。於是双方各自罢战,一还自营,一退寻耿纯。

胡仁这厢,且先不言。

只说黄纵、黄商兄弟领着设伏的部曲,追上了耿纯带着的主力,向耿纯详报了“击败”胡仁部的经过,耿纯给他俩各记下一功。尽管是已把胡仁部“击败”,耿纯未掉以轻心,仍是往军后散派出了不少的斥候,所为者,以防胡仁等贼给他杀个回马枪。一路西行,行出离城都县城一二十里后,夜色已颇深之,复闻军后未见有胡仁部的部曲再追,耿纯乃才下令,叫部曲就地驻扎,权做些休息。次日天未亮,草草的就着凉水,吃了些冷食,全军继行。

顺着一条羊里水行之不停,相继过了城都、都关两县,一两天后,出了山阳地界,入进到了定陶郡的甄城县境。甄城的县兵跟着耿纯部一起撤退的,於此际与耿纯部分开,自还县去。

临别之际,耿纯叮嘱甄城县兵的县将,回到城后,转告县宰、县尉,料之曹幹部贼近期内应是不会去犯甄城,县宰、县尉暂只需将甄城境内稳住就行。耿纯家是河北大姓,其父为定陶郡守,在这几天的攻胡仁营此战中,耿纯并表现出了上佳的指挥能力,故他年纪虽轻,已是得了这个甄城县兵的县将的佩服,这县将待他持礼甚恭,恭恭敬敬的领命应诺。耿纯送走了这部县兵,教苟彘等去河边搜集船只,部曲同时借此时间稍作休整,随后等船只搜备,他一声令下,全军开至渡口,南渡过河,——这里的河段早已不叫“羊里水”,如前所述,是为瓠子河矣。半日渡毕,又休整稍顷,待各曲收拢集合好后本曲兵士,转向东行,遂径赴成阳。

而行之不到半日,距成阳县外的军营尚有六七十里地时,先前派去给刘孔传递“本部撤退,将还成阳营”之此军报的军吏狼狈不堪的飞马回来,下得马来,惊慌失措的报与耿纯:“刘公兵败,成阳营已於昨日被曹贼攻克!刘公率残部退向了句阳。曹贼部紧追不放。”

不能说这个消息如似“惊天霹雳”,这么比喻的话,有点夸张。

但耿纯及诸将闻了,亦无不是震惊非常。

苟彘大惊说道:“刘公怎又败了?成阳营都丢了?刘公……,刘公怎么败的?”

黄商也是吃惊,不能理解地说道:“曹贼不是只带了千人精锐先行么?刘公前日不备,於设阻途中,中伏一败,且尚罢了,却怎刘公既已率部退还成阳营,有营固守,而又被曹贼败之?”

刘孔日前中伏兵败的经过,在撤退的路上,——因为已是在撤退的途中了,不必担心部曲会因为此讯再闹出甚么大的乱子来,所以耿纯已与苟彘、黄纵、黄商等说过。

饶以耿纯的不欲在诸将面前失态,这个时候,一时亦是难以保持镇定的姿态。

每个人都有掩饰自己震惊等情绪的方式,耿纯的方式与曹幹的方式倒是相似,也是摸胡子,他摸着柔黑的胡须,问道:“曹贼设伏,败了刘公后,未有向羊里水来,而是去追刘公了么?”

决定撤退之后,耿纯另外办了两件事,一件是把羊里水南岸的留驻部曲召回,一块撤走;一件是往东边、东北边遣派了些许斥候,打探曹幹亲率的这支贼兵精锐和曹幹部主力的动向。

曹幹部主力的动向,斥候打探到了。

但曹幹亲率的这支贼兵精锐的踪迹,斥候没打探到。他当时就怀疑,曹幹会不会是压根就没往羊里水这厢来,而是去追击刘孔了?现在看来,他当是料对了!

回来报讯的这个军吏回答说道:“曹贼设伏,败了刘公后,的确是未有向羊里水来。但是此贼,果真狡诈,他最先却是做出了一个假动作,他装着是往羊里水方向来,以此蒙蔽住了刘公。结果刘公前脚刚回到营中,曹贼追击即至,当时就对我成阳营展开了进攻。刘公措手不及,成阳城中的县卒尚未来得及出援,营垒就已被曹贼攻陷。刘公只领得了不到千人退走。”

至此,曹幹部出乘氏后的一系列作战,或用后世的话说,一些列的战术动作,终於是清晰的出现在了耿纯和黄纵等将的面前。

大略说之,曹幹的这一次进战,可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用“主力部队大张旗鼓的后出,其自率精锐潜行先出”,迷惑刘孔,从而打赢了设伏获胜的这第一个胜仗;第二个阶段是又用“佯装北向羊里水,去救胡仁部,实则却是进攻的目标仍是刘孔”,再次迷惑到了刘孔,由而又取得了迅速攻下刘孔营的这第二场胜利。

苟彘喃喃说道:“曹贼狗贼!他娘的,太狡诈了!”

“率精锐先出,设伏获胜”,曹幹的这第一个阶段的用计,还只能说是“普通狡诈”;却他“佯救胡仁部,实则目标还是刘孔”的这第二个阶段的用计就不是普通狡诈,是相当狡诈了。

试想之,曹幹从乘氏出兵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了救胡仁部。那么既然他的目的是为救胡仁部,则在击退了刘孔部后,他是不是应该率领他的援军,立即的赶往城都县外?这是一个。再一个,城都县外之前有耿纯部,一旦羊里水南岸被曹幹部拿下,耿纯部就是“后撤无路”,如此,曹幹部援兵与胡仁营配合,是非常有可能可以将耿纯部歼灭掉的,打掉耿纯部以后,顺势并可取城都、都关两县,无论怎么看,去救胡仁、打耿纯的好处,都要比打刘孔部的好处多,这是第二。两条放在一处,哪怕耿纯都以为曹幹接下来是要来城都了,更何况是才刚从一场败仗中脱身出来,正处於一个“侥幸得脱”心态的刘孔?偏偏曹幹没选看起来好处更多的“救胡仁、打耿纯”,选了去打刘孔!兵家所言,“出其不意”,曹幹之此选择可谓是也。

一个姓“苟”的人,骂另一个是“狗贼”,听来似是带点幽默的味道。

耿纯等人却没有人因此发笑。

他们也根本笑不出来。

成阳外的营已丢,刘孔部再次败逃,逃向了句阳,——最要命的是,曹幹部还在后追赶,对耿纯他们这部兵马来说,他们下边该怎么办了?

思虑及此,耿纯蓦然发现了曹幹选择打刘孔部、打成阳城外营的好处。

——当然,这个“好处”,指的是是对曹幹部的好处。

能够再次重创刘孔部,使刘孔部完全的或者大部分的丧失战斗力,是好处之一。

刘孔是定陶郡兵的主将,是定陶郡的最高军事长官,通过再次重创他,能够更好的进一步的打击包括耿纯部在内的定陶郡兵、以及各县县兵的军心士气,是好处之二。

刘孔部在成阳有营,看似不好打,然在刘孔无备、其部兵马又没有耿纯部兵马多的情况下,比之必然已是有备、兼之兵马更多的耿纯部,其实却相对好打,是个软柿子,是好处之三。

救下胡仁后,就算是顺势打下了城都、都关两县,曹幹部北边的进攻阵地却还是在山阳郡内,而打下了成阳的刘孔营后,相当於是把曹幹部北边的进攻阵地向南边推进了数十里,进一步的压缩了定陶郡兵可以活动的范围,将定陶战场的主动权更掌握在了手中,是好处之四。

概而言之,救胡仁部的好处,——即便是救下胡仁部后,可以顺势取下城都、都关两县,也仅只是短期的好处,打下刘孔营,放在曹幹这次整个的攻略定陶的此役上说,却是长远好处。

耿纯又摸起了他柔黑的胡须,不自禁地说道:“非也,曹贼非是‘狡诈’可以形容!”

苟彘问道:“敢问耿君,此话何意?”

见诸将没有看到曹幹选择打刘孔部、成阳营会给他带来的这些好处,为免得引致诸将更加的忌惮、怯惧曹幹,耿纯便也不主动的给他们讲说,未有回答苟彘此问,带过了这个话题,沉吟许久,把话题换到了他们这部兵马“下边该怎么办”这件大事上,先没说己见,而是问诸将,说道:“诸君,成阳营,我部是去不得了。君等以为,我部下边该当撤往何处去为宜?”

黄商说道:“下吏愚见,刘公不是退向句阳了么?我部便亦往句阳去就是。”

他兄长黄纵不赞同他的意见,说道:“句阳,不可急着去。”

黄商问道:“阿兄,为何?”

黄纵说道:“刘公率残部退向句阳,曹贼部紧追不舍,这是昨天的事,也不知刘公部现下情形何如?不知曹贼部有没有追上刘公?万一刘公已被曹贼部追上,则刘公又有没有能够再一次的突围得脱?即便能够再一次的突围得脱,连番失利,刘公所统领的部曲还能剩多少?此些,咱们都还不知!这种情形下,我部怎能便就往句阳去?”

黄商说道:“阿兄,你是担心刘公已再次被曹贼击败,曹贼有可能已先行一步,已去句阳?”

黄纵摇了摇头,回答说道:“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

黄纵说道:“曹贼率之进战的是其先出乘氏的贼兵精锐,他的主力部队尚在后头,即使是他追上了刘公,又击败了刘公,他所带之部曲不多,且料之亦必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因他应该也是不会直接就去打句阳的。但是,句阳邻成阳,不管他会不会现在就去打句阳,他主力到后,他一定是会打成阳、句阳!我部久攻胡仁营,这几天又连日行军,兵士俱疲,当此之际,……”话到此地,不再是回答黄商的问话,改向耿纯进言,说道,“耿君,我之愚见,我部委实不宜即向句阳。最好的应对或是,可一边再遣军吏,往寻刘公,看一看刘公部当下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另一边,我部宜当绕过句阳,南赴葭密,且先在葭密停驻,休整部曲,以备再战!”

姜还是老的辣,黄纵的意见比黄商高明。

这也正是耿纯的计量。

只是耿纯不是定陶郡的人,黄纵等又是刘孔的部将,故此在闻报“刘孔已率部退向句阳”的情况下,他不好直接的就先把自己的这个考量道出,这时听了黄纵的话,正合其意,耿纯遂借之再问余下诸将:“诸君,黄公的提议,君等以为怎样?”

苟彘等将议论了会儿,都认可了黄纵的建议。

耿纯便就下令:“那就按黄公的主意做。一面遣吏去寻刘公,一面我部退向葭密!”

句阳在成阳的西南边,葭密又在句阳的西南边。句阳县城距成阳县城五六十里,葭密县城距句阳县城三四十里。葭密的南边是吕都县,过了吕都县是冤句县,再过冤句,即陈留郡地界。

仍如前述,定陶郡除掉定陶县以外的诸县,环布郡之四边,大致呈一个不太规则的扁圆形,至若定陶县,或在成阳、句阳等这些郡北、西诸县的南边,或在东南,或在东边,或在东北,由定陶县出发,到这些县的距离,基本上相近,都是百里上下,远则百余里,近亦上百里。

……

耿纯遣吏往寻刘孔,自率部南去葭密,且也无须多讲。

成阳县与句阳县的交界地带,曹幹勒马止住前行,打眼前望,传令随在其后的部队停下。

高况自本曲中出来,驱骑驰到军前,问道:“小郎,咋令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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