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水纯蜜柠充满担忧。

她作为超自然社的社长，要是这件事被发现，绝对是难逃责任的，待在社团里相处的时间很愉快，比起被问责，她更害怕社团被废除。

那样的话，她就会失去每天能够见到黑翼夜的理由。

还有音律结弦，虽然神经大条，有时搭不上线，但也能聊得过来，至少有种亲近感。

相较于平时。

在社团里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是不敢奢求的美好了，有时会恐惧，这样的日常被人给打破，她只是想有一个安身之处。

“安心啦！”

音律结弦笑着，大力地拍了拍水纯蜜柠的肩膀，让她不要再做无谓的担心，用独特的方式安慰。

“……我今天想早退。”

黑翼夜提起书包。

“我有点事情。”

在这么说之后，水纯蜜柠显得有些低落，但还是以社长的身份允许了。

她还表示，不用考虑她的感受，要是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不用报备也没关系。

“好吧，拜拜~阿夜！”音律结弦举起手挥了挥，“今天错过的，明天要记得补回来哦！”

“……”

——

学校后山。

发生了之前的骚动后，安保比平常更警惕了，人数增多，现场用封条围起来，之后还会有侦探来调查，滴水不漏。

旧校舍作为丰之崎学园的物质遗产，曾诞生过包括「圣天羽」公司领袖在内，众多的天才人物，是很重要的地方，必须严加看守。

黑翼夜动用了神力。

这也是来自月读命的力量之一。

将自身融入黑暗之中，以有形为无形，化作与光线对立的阴影，可自由变幻身体，是非常适合隐匿、求生的能力，在此时作用显著。

“关于弑神之力，你知道什么吗？”

激活了月读命的力量后，月读的意识自然也苏醒了，黑翼夜便干脆趁此机会，向祂询问，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月读变成了一个女婴。

而后，坐在他的肩膀上，模样很可爱，声线也尤其甜美。

“夜，你觉得，神和人类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呢？”月读转而问道。

“……交易？”

“那只是我们和你的关系。”

黑翼夜想了想，表示不知道，于是，月读开始以最朴素的语言，用方便他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神与人，就像是猎人与羊。”

“没有了人，失去了锚，神就无法存在，因此，神必须保证，人类绝不会灭绝，但是，个体的消亡，却和神没什么关系，不会在乎。”

“一棵树木的倒塌，无所谓，但若是森林全部毁灭，就是需要头疼的事情了，对人类来说，微生物的多少，谁也不会关注，但绝不能失去全部的微生物，这就是神与人类的关系。”

月读的解释非常通俗易懂。

黑翼夜醒悟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天照对于一般人的态度是那样的，全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弑神的手段，他也理解了。

首先，排除灭绝全人类这一点，这这是不可能的，「万物新生的呼唤」也说了，天照祂们这些强大的神，不会被新选组的弑神之力击败。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弑神的手段，就是破坏锚吗？”

月读点了点头，扬起微笑。

想通这点不难，只要联系上黑翼夜自己之前做的，也就是伪装成月神，借助权柄，回应水纯蜜柠的祈祷，就能很快想明白。

——在无垠的星空之中，水纯蜜柠的祈祷声，将他的意识拉到了那个空间里，不至于迷失。

对他来说，水纯蜜柠就是锚。

“弑神之力，不是一种力量。”

“而是一种思想。”

在神迹频繁显现的当代，神社兴起，灵能共存，人们会自然地信奉神明，这是很正常的。

他们的对立面，就是无神论者。

传播“不靠神明，只靠自己”的思想，拒绝信奉神明，宣扬理论，就能逐渐让神的信徒减少，随之而来，锚也会一个一个被破坏掉。

难怪，新选组声称要弑神。

他们不是人类的「叛逆者」。

而是时代的「叛逆者」。

当所有人跟随着生活，随大流，顺流而下时，他们却奋起反抗，发动了叛逆的旗帜，与常人背道而驰，不甘沉沦于洪水之中，溅起水花。

新思想。

这是无法根绝的、最强的弑神之力。

但不论如何，他们想要怎么做，都与黑翼夜没有关系，只要不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就足够了，任由他们去兴风作浪。

反正「警视厅」和「神社」会出手，他们绝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展。

弄清楚弑神之力的真相后，黑翼夜不再多想，而是融进了影子里，向暗处奔袭，避开安保的巡逻路线，悄悄接近后山的湖水。

湖畔边。

这附近，并没有那么多人在看守，大部分聚集在旧校舍那里，因此，黑翼夜也能稍微放松，靠近湖水，去检测那里的水源了。

他在湖边，伸出手。

手指触碰在湖水表面，有湿润的触感，却并没有掀起涟漪，这是反常的现象，不符合物理法则。

指尖感受到了相当浓郁的灵力。

这代表推测是正确的。

先前这里的女子怨灵，从幕末时期留存到现在，积攒的灵力量，全都和湖水融在了一起，自主产生了特殊的“域”，覆盖周边范围。

“里面有东西。”月读指向湖底。

顺着祂所指的方向看去，黑翼夜也发现了一点异常。

不同于湖水，那是一缕微弱的亮光，宛如夜空中的明星，在水底闪耀着，久久不熄，只是有些黯淡，难以发现。

“我去看看。”黑翼夜脱光了衣服。

月读盯着他的裸体，眼睛一眨一眨的，不肯挪开视线。

这直白的目光，看的他有点尴尬。

但也没有多去在意，深吸一口气，憋紧，反身跳入了湖水里，向下潜泳而去，找寻亮光的根源。

湖里，是深沉的黑暗。

即使神之义眼，也不能看破不存在的东西，包裹住黑翼夜的，不只是湖水，还有浓郁的灵力，侵袭着他的全身上下，对他的皮肤造成刺痛感。

本质是灵力，其实内含怨恨。

怨灵女子，在以往吞噬过的、人的怨恨，都积蓄在这里，从幕末时期到现代，这是很恐怖的量，耳畔能听到呓语声，全都是嘶哑的怒吼、痛苦的悲鸣，污染黑翼夜的精神。

他屏蔽了一切感知。

穿透黑暗，游到了湖底。

伸出手，握住了那枚亮光。

是一枚玉佩，上面刻着“白山府”的字样，年代久远，黑翼夜有印象，曾在怨灵女子的回忆中见过，居然是沉到了湖底，也是亮光的根源。

“我有什么错？”

“凭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

呓语变得清晰了。

整片湖水里的灵力，都在往玉佩上汇集，失去了怨灵女子这个载体，它们就只能倚靠这玉佩，才能维持它们的存在，否则将消散，执念不肯消，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没有办法，黑翼夜只能杀光它们。

否则无法回到水上了。

亮光照耀，让湖里的画面显现，是骇人的可怕景象，宛如一座坟场。

水底白骨森森，还悬浮着腐烂的鱼类尸体，水草受到污染，疯狂生长，在怨气下咆哮，缠上黑翼夜的双腿，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这里，经受和它们生前一样的痛苦，才能满足它们的憎恨。

水底的压强在飞速增加。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