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随手抓起几颗石子抛到出,虽然眼睛注视着池水,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他穿越至此取代原主,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无比费力得整理完原主的记忆,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原身与他同名同姓,乃是琅道山门下弟子,因使用香火辅助筑基,违背门规,被发配至如今所在的清平县道院任靖平,职责为降妖伏魔,侦查追捕。
琅道山乃是当世大派,与清虚门、清灵岛并称小三宫,分别是执掌道庭之治世三宫的法脉别传,乃是三宫之下一等一的顶级宗门。
香火筑基,有损道途,在一流宗门中被严令禁止,一经发现,便要被发配。
只是与一般的发配不同,发配地乃是真正的物阜民丰之所,百姓安居乐业,神灵各司其职,且多半位于大宗大派或者京师附近。
保证发配至此的弟子,没有一丝转修香火神道的可能。同时他们的神魂因使用香火而被人道纠缠,此生无望迈入结丹。
这惩罚看着轻巧,实则断绝弟子道途,严厉无情至极,与其相比,除去修为,革出宗门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而被发配,一切便真的走到了头。
前身便是受不了那股巨大的绝望感,选择自杀,在其魂魄即将消散之时,方临到来,接管了这具身体。
“方靖平,你果然在这里!”
方临被这熟悉的声音拉回思绪,转头去寻来人。
只见一个身高九尺,肌肉虬结,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快步向他走来。方临见他靠近,心中激动起来:“可是我请周捕头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
“当然。”周大胜哈哈一笑,“让我帮你打听县域之中哪家与人为善却遭厄运,这点小事哪能拖延许久!”
方临闻言一喜,连忙从腰间储物袋中抓出个小玉瓶,递给周大胜:“这是周捕头的醒狮丹,服之对先天武修大有助益。”
周大胜接过丹药,也不查看,直接別入腰间收起,眉目间笑容愈发灿烂。
“临山乡陈乡长家,对乡里百姓多有善举。我听手下县卒说,近日他家频出祸事,一儿一女及其家中老母,尽皆伤病。”周大胜说到此,有些不忍,略作停顿,“我与陈乡长有过几面之缘,确是个好人。”
说完,他目光转向方临,却见其一脸正色:“周捕头不必如此伤神,贫道道行虽低,却也愿为属地的百姓做些事情。这妖魔我是没得斩了,其他事却也愿尽我所能一救。”
说罢,他辞别周大胜,起身往临山乡去了。
周大胜注视方临背影,直到见他足下生云,飞起几十丈潇洒而去,才喃喃自语:“不愧是大派弟子,筑基境便有腾云之能。只是他若想以助人积攒香火,恐怕杯水车薪。若不是,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他目露沉思,片刻后又摇摇头,“想不通,不过他愿意去帮凡人舒危解难,总归是好事。”
半个时辰后,临山乡前。
方临站立云端,前身所修上上乘道基所携带的三项小神通,分别为腾云驾雾,驱雷策电,呼风唤雨。
只是凭他初入筑基的修为,说是腾云驾雾,但其实虽然消耗不多,却日行不过八百里,凌空仅有三十丈,与真正的腾云相去甚远。
临山乡中,有座精致的三进宅子,方临运足目力,隐隐看到有个年轻男人坐在后院,身旁还有副拐杖。
“看来那便是陈乡长的大儿子,这宅子便是陈云家了。”
方临心念一动,一颗手掌大小的氤氲宝珠自其眉心飞出,于其身前悬浮。他将之称为灵劫宝珠,乃是其穿越之前在地摊上所买。
他运转宝珠,眼前的世界当即变了模样,一团又一团各式气运交织纵横,其色各异,如梦似幻。
而此时前方的陈宅上空正有一团黑红之气压得一团莹莹白光抬不起头来,方临仔细辨认,原是一股黑色劫运混杂一点血光压制了其家多年行善所积攒的香火功德。
“这便传说中的是血光之灾?却不知此行能得多少劫灰。”
此珠有观气察运之能,而他若能消去灾劫,此珠便能自行炼化散落的劫运化为劫灰。
劫灰有诸多妙用,其中方临最迫切的,是劫火能燃劫火,烧断其身上的人道纠葛,为他重续通天道途。
“前身究竟是为了什么去触犯门规!”
他感叹一声,按下云头,落到陈宅门外。后院中乘凉的陈家老大已然到有团白云落在门外,当即大呼小叫有仙人来了。
不需方临叫门,陈乡长已经跑来,气喘吁吁的打开大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请仙长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女老母,小人愿倾家财相谢,立仙长牌位,日夜香火供奉!”
方临坦然受了陈乡长跪礼,他本来就是来救这一家的,受些跪拜心安理得。
“既然求我帮忙,不请我进去吗?”
陈乡长闻言,一脸不可置信,这位仙长竟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他的请求。随即一脸惊喜地起身,千恩万谢地将方临请至正堂,坐在首位,又亲自奉上茶水,侍立一旁。
方临端起茶水,浅浅泯了一口,淡声道:“你且说说,你儿女老母出了什么事。”
陈乡长一脸恭谨:“好叫仙师知晓!”
“那一天,我大儿子骑马去县里置办节礼,半路上那匹马突然发疯,狂奔起来,我那可怜的儿抓握不稳,一下摔断了右腿……”
陈乡长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有些哽咽,眼角隐见泪光,他抬起袖子将泪光拭去,继续道:“我儿摔断了腿才三天,我的小女儿也突然一睡不起。若不是她还有呼吸,我倒以为她已然去了!”
“老母自从孙子孙女出事,整日以泪洗面,不久一股急火攻心,也晕倒过去,如今虽然醒转,却卧床难起。”
“小人真怕老母女儿,就这样一病不起,离我而去啊!”
陈乡长此时已然涕泪纵横,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额头甚至渗出血来。
“我陈家世代与人为善,不该遭此厄运,万望仙长救救我一家老小!”
说罢,作势又要磕头,方临念动以一股灵力讲他隔空扶住,又拿出一盒玉膏,从中取出一点,抹在陈乡长额头。
陈乡长只觉额头一阵清凉,疼痛尽消,伸手去摸,只有血迹却不见伤口。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陈乡长嘴上千恩万谢,心中更是惊呼不已:“真是神仙手段!”
与此同时,他对方临能救他儿女老母更加确信,神态越发恭敬谨慎。
而方临则大感惊讶,灵劫宝珠居然有了反应,产生了一点几乎微不可查的劫灰,虽然其大小尚不如灰尘,但这劫灰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易得。
“起来吧。带我去见见你的女儿。”